鳳麟洲南域,圖靈王城錦陵,浮生酒家內。

不倒翁抱著酒葫蘆,閉著眼,躺在搖椅上,安靜的酒館內傳來吱嘎吱嘎的搖椅晃動聲音。最近酒館裡來了不少人,除了錦陵城內的達官貴人,還有不少外地人。

他一雙昏黃的老眼,看上去整天昏昏沉沉的,但卻是能捕捉到不尋常的訪客。

這日,一個身著圖靈服飾的青年男子上門打酒,卻嚷嚷著要見釀酒師傅。

以往也有不少心高氣傲的人點名要見釀酒師傅,那些人不過是自詡酒中神,釀中仙,想要打壓一下這個錦陵城的釀酒新星。可他們只要在櫃檯邊抿一口浮生酒家的酒便會被迷得神魂顛倒,不再嚷嚷。

今日前來的這個人卻不喝酒,只要見釀酒師傅。酒翁湊上去,向櫃上之人遞了個眼神,櫃上的人領會後,無聲離開。

“說吧,你主子是誰?找釀酒師傅有何貴幹?”酒翁開門見山,但並未道明自己便是釀酒師傅。

那買酒的男子愣了一下,面部微微抽動,避而不答。

“城裡都傳浮生酒家釀的酒當屬天下第一,在我看來,可不一定,你們的酒若是勝得了我這一壺,我才認你們這天下第一!”

酒翁見那人從袖底拿出一個白玉酒瓶放在櫃檯上。

“我們是釀酒的,不是買酒的,更不是要斗酒的。客官請回吧!”酒翁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男子,見酒翁不為所動,便自顧拔了瓶塞,一股清醒的酒香散發開來。酒館內的客人們聞見,不約而同尋著櫃檯的方向轉過頭來。

酒翁的眼神閃了一下,他知道此人的目的並不單純,心中有了底。

“依我看,錦陵城最負盛名的‘浮生’,也不過是我手中這款酒的仿版,你們倒是會沽名釣譽,學藝不精,卻打著圖靈四狂客酒翁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

那人舉著酒瓶,朝著酒館內的客人高聲嚷嚷:“今日你們若說不出我這瓶酒的方子,我便領你……領你們去見官!告你個欺詐百姓,擾亂市場的罪名!”

酒館內的客人不乏達官貴人,或者紈絝子弟,他們都是混跡在錦陵王城的富貴圈的,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風頭正盛的八卦。若是浮生酒家的釀酒師傅是個騙子,定然是王城中第一大熱門話題,個個豎尖了耳朵,側身望來。

“敢問這位客官何意?你一個沃北騎兵,喬裝圖靈人,跑到我這酒鋪找一個釀酒師傅晦氣是何意呢?”酒翁不慌不忙道。

“你莫要狡辯!”那男子強作鎮定,他是來試探酒翁的。

酒翁捉住他的手腕:“諸位請看,此人虎口長滿了老繭,尤其是這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定是位常年手握刀槍劍戟,拔弦騎射的練家子。”

那人想要掙脫回自己的右手,卻沒想到酒翁的手勁彷彿金剛鐵爪,死死鉗住了自己的手,根本掙脫不了。

“大家再看。”酒翁將手撐在櫃檯上,翻身從櫃檯躍了過去,閃電一般各踢了一腳那男子的雙腿。

男子腿部吃痛,自然屈膝護腿,卻露出沃北人的騎裝底褲。

“依老朽看,此人莫不是沃北來的奸細!”酒翁徹底把事情往嚴重裡說,在這種達官貴人云集的王城,身份越敏感,事情就越複雜,麻煩就越容易解決。

不用酒翁繼續,酒館內兩位衣著便服,身材板正的青年男子起身走了過來:“這位客官,請隨我們走一趟。”

酒翁吹吹鬍子,拱手道:“二位,有勞了!”

他早瞅見館內不少官家人,只要自己稍稍往此人身上潑點髒水,自然有人替他善後。當然也不全是髒水,此人身份確是沃北人不假,只是他懷著什麼目的就不知道了。

酒翁提著那人帶來的酒瓶,一飲而盡:“嗯哈……還是我的‘浮夢’好喝!”

他早知道這瓶酒是自己的作品,此人定是來試探自己身份的。他知道眼巴前時局動盪,一定有不少人來打探煙波裡的訊息。

不過沃北人來探煙波裡到底是為何呢?想到此,酒翁又想起風吟來,他伸手在懷裡摸來摸去,拿出個玉葫蘆來。

“哎喲!”一看不打緊,他險些將那玉葫蘆掉在地上,忙不迭雙手去接住。

“這……這丫頭……這丫頭是成仙了?”酒翁反覆觀察玉葫蘆,還以為自己拿錯了。

這玉葫蘆晶瑩剔透,彷彿一顆閃著熒光的葫蘆形寶石。不久前葫蘆內的神識濃得化不開,這才過了多久,葫蘆內的神識都快凝成玉露了。

“她這是得了天大的機緣呀!”酒翁歪著腦袋,怎麼也想不通!

“客官請進!”門口招攬客人的小廝高呼。

一位身著靛青打底,銀絲浮繡鑲襟長衫的公子跨進門來。只見一張眉清目秀的臉上,墜著一雙漆黑的深瞳,挺闊的鼻樑恍若斜臥的丘山,似靜還動的薄唇微微勾勒出一個淺笑,嘴角一顆黑痣醒出兩份活潑。

“敢問釀酒前輩何在?”來人客氣問道。

酒翁聽聞,眼角瞥了對方一眼,不認識,不過皮相不錯。

那守櫃的露出一臉茫然,怎地今日都來找酒翁,他可不希望再出什麼亂子。

“兩壺酒,一壺送給釀酒前輩,一壺送到桌上來!”

言罷,那青年公子擇了窗邊僻靜處坐了下來。

櫃上的人瞅了瞅酒翁,見酒翁點點頭,便打酒去了。

“這位少俠找老朽何事啊?”第一次有人買自己的酒請自己喝,酒翁欣賞這樣的年輕人,懂些禮數,比那些大呼小叫的紈絝可愛多了。

酒翁把自己的酒葫蘆往桌上一扔,歪在坐席上。

那公子趕忙起身行禮,讓酒翁先坐定,再入席。

“前日我得了一壺好酒,滋味了得。仔細詢問,原來是我一位兄弟家請來了圖靈隱士坐鎮,今日得空便要親自來探訪前輩,若今日錯過這個機緣,他日晚輩定要後悔不跌!”

“年輕人,別給我打馬虎眼,說實話吧!”酒翁捉住自己一縷白鬍子,掃著自己的鼻樑。

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這年輕小夥子請自己喝酒,若說沒事,鬼都不信。只是酒翁連鬼也不怕的。

“前輩慧眼,晚輩也就不繞彎子了。實不相瞞,晚輩與貴店的東家範小將軍確是舊識,晚輩正是從範小將軍那兒得了一壺好酒,這便尋了來。”

“你認識範小子?”

酒翁花白的長眉抖動了一下,這傢伙看樣子是把自己給出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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