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被揪得齜牙咧嘴:“哎哎哎哎……疼……疼疼……”

“不回答就不放手!”秋弦像一隻嫉妒的公牛,兩隻手各擰著風吟一隻耳朵,把她的腦袋框住,叫她無法扭頭。

“好看好看!都好看!”風吟疼得無法思考,脫口而出。

“說清楚點!”

“他就像那雲中的仙鶴,你就像草原上的野馬,都好看,不同的好看!”風吟想要掙脫秋弦的手,雙手護住自己的耳朵。

秋弦心裡酸酸的,他不喜歡這個答案。但回答勉強中聽,他鬆開了自己的手。

“收起你的哈喇子,別做春秋大夢了!神仙也好,凡人也罷,那人根本不是你敢想的。咱們現在可是戰俘!你那畫中人說不定正盤算著將我們打發到哪個吃人魔窟呢!”

秋弦自是知道風麟洲戰俘的下場,自古以來戰敗為奴,不論你生前是何身份。他更知道那廊上人物,看上去的翩翩公子或是投他們下地獄的魔鬼。他還需籌謀,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如何護風吟周全。

“人各有命!”風吟被秋弦拉回現實中來,回頭瞅瞅一身襤褸、落魄不堪的自己,“老天爺真是不公平!與那廊上人物相比,我簡直就是貌醜無鹽,唉!唉!”

“咳咳……作為丫頭,你……勉強入得我眼!現在我是你的主人,不許你覺得別人好看”秋弦把玩手中的鐵鏈,甩起一個個圓圈。

雖然風吟始終垢面示人,但秋弦的一雙慧眼還是識得骨貌的。在他眼裡,她雖著天鳳服飾,個性卻不似鳳麟洲任何女子。這女子本事不大、氣性不小,不妄自菲薄又不傲然視物,能屈能伸,喜形於色。

鳳麟洲什麼絕色女子他沒見過,可那些美人兒都沒有風吟身上的那股子說不清楚的勁頭。

廊中人已去。牆根下一耳門洞開,一小廝疾步行來,身後兩持劍護衛。

“爾等福厚,我家主子仁慈,不忍將你們發配至黔奴所,還願賞你們一口飽飯吃。記住摘星閣的恩德,莫要辜負了我家主子一番好意!”

那小廝又道,“男子皆上前來,隨柳護衛入籍鑄箭司,服雜役。女子隨後,由楊護衛送去頤園,事桑麻。”

小廝話畢,眾俘虜隨指示各立兩行。

秋弦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這算是不錯的結果了。他不經意地朝摘星閣主殿掃了一眼,暗道那小子還算有點人性。眼下不得不和風吟分開了,秋弦塞給風吟一個玉墜。

“拿著,我會去尋你的!”

風吟站了女奴那邊。男奴們前後出了牆門,女奴們緊跟其後。

“且慢!十八歲以下的女奴留下。”小廝喊道。

秋弦心中一緊,眼看就要走出宮牆門,卻不曾想到風吟被攔下了。他磨磨蹭蹭,想走得慢一些,或許能聽到風吟被髮配到何處,卻又被身後的人們推搡出了高牆。此後他若再尋風吟,恐要頗費一番周折。

楊護衛雙臂環胸,擋在女奴前面。一位侍女上前,在一干女奴裡挑挑揀揀,粗略挑揀一番後,將一些皮糙肉厚的婦人分了出來,留下了六七號年少女奴。風吟身子瘦削,看上去就跟小姑娘一般,縱使她強裝成熟,也免不了被攔了下來。

“好了,楊護衛,姑娘們留下,把這些婆子送到頤園吧。”那女子轉身對著女奴,“你們,隨我來。”

銀月殿外,女奴們垂手站著。清風掃過,簾影婆娑,殿內一陣奇香襲來。蟬翼般輕薄的屏風後面,現出一個身影。雖然殿內眾多侍女環繞,那身影看上去卻甚是孤單。

風吟偷偷瞟了一眼,莫名覺得這座宮殿給人一種繁華中透出淒涼的感覺。

“交給瀟馳吧,他知道怎麼做。”那聲音很近,又感覺很遠,淡淡幽幽的,不經意地傳入風吟耳邊。

那侍女將女奴們送至宮牆外,一玄衣冷麵男子持劍等待。那人神色肅穆,不苟言笑,散發出一種拒人千里的氣場。

風吟並未覺著害怕,滿腦子都是好奇。回首時,豔陽下,城樓上,高高掛著金光閃閃的三個字“摘星閣”。

一行人走過長長的甬道、重重的高牆;穿過幽僻的花徑,一路上盡皆曲折流水、淡淡薄霧環繞在蒼翠的竹篁裡;翻過幾重山水方見前方白雲託仙山、紅日照山河。

目之所及一片開闊,又見山下碧波環繞煙霞嫋嫋,能見到如此壯觀景象,即使頗費了一番周折也是值得的。

風吟頓感渾身疲憊一掃而空,彷彿此地山川靈力充沛,身體與天地達到了某種能量的溝通互動,只是輕吸一口氣便覺渾身精力充沛,神清氣爽。

“進去吧。”那護送她們的護衛終於說話了。他立定不前,僅作恭敬目送模樣。

女奴們惶惶不知所措,未知等待她們的命運如何。風吟則被一路風光吸引,早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想探尋前路風光。見眾人停滯不前,她便領頭前行。

遠處琴聲悠悠,近處煙波嫋嫋,波光粼粼,小橋飛架奇石之上,湖上天鵝零星。眾人徐徐前進,只見兩處高崖深挾一處幽谷,目之所及並無人家。

前方無路無門,風吟心下疑惑,她們這是被打發到了何處?

須臾間,幽谷傳音,音波空靈。

“入我煙波裡,自此斷前塵。莫念往生好,山河寄餘生……”音波入耳,琴聲醇澈和風細雨直擊人心。

“這是個什麼神仙境?莫不是走了運,要交上仙友道兄了?”風吟亦走亦想。

琴畢,霞霧散去重巒疊嶂輪廓顯出,翠屏揭開瓊瑤仙境,橋的盡頭一座高高的白玉浮雕山門,門上飛龍走鳳三個大字“煙波裡”。

白玉階梯階梯曲曲折折攀上雲端,那山坡巨石上鶴立一白衣束髮少年,眉清目秀,渾身透著脫塵的氣質。

少年輕輕一縱,悄無聲息落在風吟跟前,恭敬施禮相邀。

“各位,煙波裡有請!”

女奴們隨少年入了山門,少年揮手,迷障重現。

那玄衣護衛聽聞山中傳音:“回去告訴你們主子,煙波里人情已了。”

風吟暗道是進了一個山莊或是高門府邸,待攀過第一道山石階梯,來到峰頂,卻不見一磚一瓦,一簷一角,所到之處盡皆仙霧繚繞的群峰。

又走了十來裡地來到一座峰前,仙樂陣陣隱約傳來,帶路少年並未停下,來到一處峽谷,空氣中散發著芬芳馥郁的香氛,聞之叫人通體舒泰。

繼續走下去或桃花陣陣落英繽紛,或見藥香沁脾,草木晶瑩剔透散發著靈草的仙澤……一連走過好幾座奇山異谷才來到一座格外雄奇,仙霞裊繞的主峰。

進入主峰地界,風吟這才在林木間偶見著素白校服的人影。那些人或獨立山石,或結伴舞劍……自忙於自己的事情,並不為這一行外來人分神絲毫。偶爾遇見前路迎面路過的行人,也不過只與那帶路少年行點頭之禮。

“此間人物行動輕便,氣質脫俗,想必是個不凡之地。”風吟嘖嘖稱讚。

眾人突聞轟隆之音,喧譁之聲猶如巨龍咆哮。輾轉過數座新奇山石方見銀色瀑布從天而降,真真是九天銀河傾瀉而來,甚是震撼!女奴們尚未回過神來,又見幾只神形優雅的仙鶴飛過,聲聲鶴鳴呼應,疑是入了仙境。

這半日所見,就算窮極了風吟對世外桃源、人間仙境的所有想象也無法與之媲美,畢竟親眼所見遠比腦海裡單一的畫面來得更震撼。她生了一種就算做奴隸,也不枉此行的感嘆。

摘星閣。

洛亦塵危坐於銀月殿內,檀香案几上攤著一幅幽蘭,未乾的墨汁折射出瀲灩光澤。

“人送到了?”洛亦塵淡淡地問道,目光未離畫卷。

“回殿下,人煙波里留下。傳了一句話。”瀟馳回答。

“什麼話?”

“煙波里人情已了。”

洛亦塵眉頭舒展,不再多問,長袖一揮,下人們靜靜退出殿外。

十年前,他八歲,跪在母妃病榻前。

“亦塵我兒,為娘這就要去了……我兒謹記,母妃在時你父王是你的父王;母妃走後,你父王就只是君王了!”

蘭妃交代至此,淚珠連連。她嫁與洛雲瀾這些年,深知人情寡淡,想起幼子無靠,不禁悲從中來。

年幼的洛亦塵不甚懂得母親的話外音,只道是母親病重濃愁難譴。眼瞧著母親病態愈重,言語悽悽,也跟著掉下淚來。

“母妃走後,無人護你周全。他日,皇家若無你立足之地,可去煙波裡。”蘭妃強撐病體。

洛亦塵點頭連連。

“煙波裡算是母妃的孃家,母妃有罪,無顏重返。”蘭妃氣喘連連,咯血不止。“煙波裡如今的宗主是母妃曾經的師妹,他日你若有難,那裡便是你唯一的後路。”

“母妃,您不要拋下塵兒!塵兒不去什麼煙波裡,只想陪著母妃!”洛亦塵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這是臨終之言,頓覺心中大痛。

“煙波裡……是……你唯一的後……後……路……”話音未落,伊人已逝。洛亦塵失聲慟哭,久伏榻前。

圖靈王來遲,只見到香消玉殞的蘭妃,見她臉頰蒼白慘淡失了顏色,不覺微皺眉頭。想起昔日種種,心下也有些鬱結,一時踉蹌不穩。宮人眼急,穩穩扶住。

“皇……上……保重龍體啊!”那面白唇朱的肥胖宮人,聲音尖尖細長悠悠轉轉,細細的月牙眉下,兩顆眼珠豆子似的滴溜轉悠。

“陛下節哀……還是讓蘭妃娘娘早升瓊臺,位列仙班吧!老奴……送陛下回宮。”

“亦塵,孤念你母子情深,日後就留居摘星閣吧!”或是觸景生悲,許是帝王情寡,洛雲瀾留下一句話就匆匆走了。

那肥胖宮人擺動圓潤的軀體,顫顫巍巍扶著洛雲瀾從摘星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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