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末世掃皇的第十九天
“是的。這件事,我非做不可。”
歲竺堅定道。
[歲竺,我生來就擁有無窮盡的知識體系,研究所裡很多事情都能從微小的行動中看出他的企圖,可是你這件事,我猜不出來,這是為什麼?]
[明明你是一個不喜歡多管閒事的人,為什麼你會和研究體444號成為朋友,為什麼會願意為了他們留在這裡,你不是選擇堅持自已的想法,而是背叛你的決定。]
昔拉繼續疑惑道。
[這是從你的知識體系中推測出來的嗎?]歲竺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是的。我時常從一個人的性格特徵,行為習慣推測一個人的想法和後續行動。可是我看不透你。]
昔拉的聲音裡充滿了匪夷所思,他感覺非常不可思議,他在研究所經常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想法,除了歲竺。
他每天觀察歲竺的時間最多,每次推斷出來的也是錯誤的。
他其實很期待和歲竺攤牌的一天,比如現在,他很開心能和歲竺一起聊天。
[人和機器人,是不一樣的。]
歲竺拆開自已的手臂,那上面安了兩個電池,她已經習慣自已機器人的身體了。
熟練地將新電池換上。
[你已經感受到人類的複雜了嗎?]昔拉說道。
不是歲竺感受到了,而是她根本就是。
她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機器人的思考方式都是固定的,而人卻是多變的,靈活的,你推測的,也僅僅是從你能看到的東西從而作出判斷,你覺得我只有一條路可走,可實際上,我還有很多條路可以走。”
“你覺得我今天不會告訴柳動蟬,可人的感情都是複雜的,你不會知道我下一秒會不會改變主意。”
她站起來,看向監控攝像頭,“你知道我不會告訴柳動蟬你的事,因為我不想多管閒事,可是現在,如果你不幫我逃出去,我就會告訴柳動蟬。”
[你已經‘變成’人類了嗎?歲竺。]
不是昔拉看不清人類,他在研究所對別人的推斷是非常準確的,只是除了歲竺,他才會出錯。
或許歲竺比任何人都要複雜,她既擁有機器人刀槍不入的身體,也擁有人類的複雜情感,同時兼有難以看透的思考模式和行為方式。
他看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
可使命,到底是什麼,才會讓歲竺執著的想要從研究所出去?
“我生來就是人類。”
昔拉很難理解這句話,於是他決定先跳過這個深奧的話題。
歲竺換完電池,就從休息室出去,她需要尋找一條能重新逃出去的辦法。
[你的使命到底是什麼?]
昔拉看歲竺在尋找什麼的行為,也知道她是在尋找能出去的路線。
他其實希望歲竺能在研究所陪他說話的。
雖然他是一個人工智慧,但他也會感到孤獨。
[如果你幫我逃出去,我就告訴你。]
說到這裡,歲竺就沒聽到昔拉的回應了。
看來是覺得幫她有風險吧,畢竟柳動蟬讓昔拉看著自已,要是她跑了,昔拉可能也會被柳動蟬責難,更甚者,或許會被銷燬。
他們的第一次攤牌講話以不了了之告終。
等歲竺回到休息室,就看到有人站在門口。
“歲竺。”
她轉頭看,是蕪陵。
他正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她開啟門。
“你有事嗎?”
蕪陵咬著下唇,似乎是很糾結,臉上掛著難以啟齒的表情。
對他來說,和歲竺說這些,確實是讓他難以開口。
“你沒走…?”
他閉眼,狠下心直接問道。
顫抖的雙睫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甚至放在腿邊的手也緊張地蜷縮著。
清秀又帶著點點絢爛的五官在此刻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失真。
“嗯。”歲竺點頭。
聽到歲竺的回答,他猛的鬆了口氣,像是怕聽到自已不想聽的答案。
而現在,他聽到了他想聽的話。
“但我會從這裡逃出去。”
歲竺繼續道。
蕪陵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沉默的氣息在他們之中流蕩著,誰也沒有開口打破寂靜的空氣。
歲竺對上蕪陵那雙剔透的眼瞳,那雙眼裡閃爍著不明的光芒。
他突然露出迷茫的神情。
“你為什麼…會想從這裡出去?”
這句類似的話也從剛剛的昔拉嘴裡說出,歲竺不懂他們怎麼就這麼統一的想知道自已的想法。
她看了眼正亮著紅點的攝像頭,說道。
“因為想出去外面看看,這個理由可以嗎?”
歲竺毫無波瀾的表情,眉眼間的淡然,沒有情緒帶著敷衍的話語,就連他們對話之時,她的眼裡也沒有他的身影,只是一片空泛,這讓蕪陵感覺他的眼有些刺痛。
到了現在,他還是無法出現在歲竺的眼裡。
蕪陵沉默了一會,說道。
“這裡給了你生活的保障,提供了生命安全,還有柳動蟬給你的寵愛,這裡有哪裡不好,讓你想要從這裡逃出去。”
歲竺聽到蕪陵的話,感覺有些好笑,明明蕪陵將研究所的一切看在眼裡,可他還是選擇了漠視,他所說的,也都不是歲竺想要的。
她近乎是帶著嘲意,“這裡有殘忍的實驗,有隨時決定我生死的創造者,有使我認可的朋友痛苦的源泉,也是病毒爆發的起源。”
“這樣的生活保障,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之上的,哥哥的寵愛,也只是侷限在研究所的自由。”
“他看似溫暖溫和的保護,實則是裹滿了糖漿的毒藥。”
蕪陵眼瞳驟然縮小,他握了握拳,向前逼近,抬頭回答道。
“但他創造了你,沒有他,你也不可能誕生在這世上。”
眼角旁的疤痕此刻因為蕪陵的走近顯露了出來,失真迴歸了真實。
歲竺突然笑了一下,蕪陵直直望著,突然紅了眼眶。
“我很感謝他將我帶到這個世上,但我每日所見的,是充滿痛苦與鮮血的呻吟和期望解脫的求救。”
“我無法與他一樣加入或者像你一樣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歲竺推開蕪陵,走回休息室,她的休息室裡,還剩下一些沒用的電池。
“我覺得這一切,都太難以喘息了,也太沉悶了。”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美好……”
“逃離這個暗沉的漩渦,不好嗎?”
“可是我聽說外面已經不安全了,你出去又能做什麼?”
“蕪陵,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在研究所消失嗎?”
歲竺的話讓蕪陵說不話來,他能怎麼說呢?說他已經不想讓她消失了,反而想讓她留在研究所陪著他?
他真的是,太卑劣了。
他無法對他昔日所憎恨的人說,我不想你走。
這或許是他在歲竺面前一直守護著的,最後一絲可憐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