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沈眉莊在一旁疼的已叫不出聲音,皇后與華妃卻都沒心思看她。

兩個人揪著麗嬪一事不放,都在內心思索著到底怎樣才能把這麗嬪帶去自已宮中。

見皇后一直以周寧海堵著麗嬪的嘴為藉口,曹琴默立刻上前,使眼色叫周寧海放手。

脫離桎梏的一瞬間,麗嬪只來得及嗯上一聲,便又被曹琴默掐著後頸堵住了嘴。

她湊近麗嬪的耳朵,不知低聲言語了什麼,麗嬪立刻便不再掙扎,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曹貴人,你怎麼掐著麗嬪脖子,難不成是做了什麼壞事,殺人滅口嗎?”

曹琴默立刻鬆開了手,矮下身子向皇后行禮。麗嬪沒了曹琴默的攙扶,像個軟腳蝦一樣癱倒在地,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著有鬼。

剪秋反應極快,她快步跑到了麗嬪身邊,一邊說著麗嬪小主怎得如此不小心,一邊將她給扶了起來。

“為什麼是我……有鬼、鬼要殺了我……”

“麗嬪小主……是誰要殺了你?”

“小、小印子……他變成鬼了,他變成鬼了……”

剪秋遠遠地看了皇后一眼,就想攙扶著麗嬪過去,沒想到卻被頌芝半路攔住,兩個都緊緊攙扶著麗嬪,誰也不肯鬆手。

“不是我……甄嬛!是甄嬛!”麗嬪突然又開始掙扎起來,她胡亂揮舞拳頭,將剪秋與頌芝打的連連躲避。

“甄嬛、甄嬛要殺了,華妃娘娘救救我,皇后娘娘救救我……救救我……”

“小印子為什麼會想殺了麗嬪小主呢?”剪秋勉強抓住麗嬪的手,趁著頌芝不注意,又開始引誘麗嬪將話給說出來。

“是因為、不!不能說,我會死的,我會的!”

麗嬪哭嚎了半晌,也沒說出一句有用的話。

此時太醫已經來了,皇后與華妃也不好繼續在此事上糾纏。

皇后直接下令將麗嬪帶回武陵春色,即便華妃再不願意,也只能老老實實聽這位後宮最大主子的話。

麗嬪被剪秋與江福海給帶走了,皇后終於安下心來,去關切仍舊躺在樹下的惠貴人。

周太醫和章太醫分別把著脈,眉頭緊皺的樣子叫人格外憂心。

“如何了?”

章太醫與周太醫對視了一眼,皆從面上看到了肯定,才緩緩開口回話,“回皇后娘娘的話,惠貴人與腹中皇嗣無恙,這全賴平日裡養的好。”

皇后雖然心中失望,但此時面上還是裝出欣喜的模樣,“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瞧瞧這惠貴人,便是個有福的。”

溫實初終於有機會走向前去,他簇著眉頭把脈,叫沈眉莊只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好在,溫實初把了一會兒脈,同樣給了個無事的答案,沈眉莊那一顆懸起來的心才終於放下。

“這衣服上的……”隨著沈眉莊被眾人扶起,皇后才看到沈眉莊衣服上的紅色掌痕,她猛的一驚,又叫章太醫過去把脈。

“再查一查,莫不是惠貴人傷到了,肚子上怎麼這樣多的血。”

章彌也嚇了一跳,立刻便扶住沈眉莊的手腕,搭著診了又診。

可這脈象確實平穩,查不出有什麼問題……

“惠貴人,此時可有腹中疼痛?”

剛剛那一陣劇烈的疼痛過去,沈眉莊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她撫摸著肚子,不出意外摸到了鮮紅的血液。

她驚呼了一聲,引得眾人都看了過去,瞧見那血紅的掌印。

不少人悄悄咬著耳朵,談論是不是惠貴人才是幕後主使,才被那個白影給衝撞了肚子。

“皇后娘娘,惠貴人此時脈象確實平穩,未有下紅腹痛跡象,想來是無事的。

至於這衣料上的紅色,只不過是被人印上去的。”

章彌捻了一點紅色,湊在鼻間聞了又聞,“這紅色之物,確實是血跡。”

“立刻送惠貴人回碧桐書院,”皇后見沈眉莊如此好運,不由得有些厭煩,她看了一旁哭泣的甄嬛,“採星,記得為惠貴人瞧瞧,身上還有沒有其它傷口。

若是發現任何問題,立刻來武陵春色,明白了嗎?”

“奴婢明白。”採星緊緊扶著沈眉莊,她用手帕擦著沈眉莊衣服上的血跡,奈何血跡已經滲到內裡,此時如何擦都是擦不乾淨的。

“眉姐姐,我送你回碧桐書院。”甄嬛終於止住了哭泣,她主動扶著沈眉莊上了皇后叫來的轎子,帶著三位太醫回了碧桐書院。

華妃還想與皇后爭論麗嬪一事,卻被皇后直接揮手打斷,叫眾人各回各宮,不要在外面停留太久。

陵容與夏冬春膽子都大,此時眾人跑去也未曾覺得害怕。

反倒是福常在膽子小的很,亦步亦趨地跟在夏冬春後面走了。

“沒嚇到吧,妹妹。”敬嬪瞧著陵容還站在原地,以為她害怕便走了過來,“這般聲勢浩大,想來是有人所為。”

陵容自然同意敬嬪的說法,但她假裝自已被嚇到,緊緊抓著敬嬪的手腕,“姐姐,那白影直接就消失了,是不是小印子……真的回來了。”

那白影確實是突然消失的,敬嬪此時想來也是心有餘悸,可她總覺得這事情是人力所為,“哪怕是他,也不會害了妹妹的,冤有頭債有主,要害怕的也是那幕後主使才對。”

“我這心裡,總是慌慌的。”陵容打定了主意,藉著被這鬼怪嚇到的事兒躲在水木明瑟養胎,她拉著敬嬪,一臉懇求似的,“姐姐陪我去那樹下看看可好,若是人為,想來會留下什麼痕跡。”

敬嬪本就有協理六宮之權,她確實要好好查一查這白影之事,還後宮一個清明。

因此便也沒有拒絕陵容的提議,兩個人慢慢地蹭到了沈眉莊剛剛摔倒的樹下。

那地面上乾淨的很,兩個人看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上,發現了一塊白色的布料。

敬嬪撿起那塊布料,翻看了半晌也未曾發現什麼獨特之處。

“我記得,惠貴人那件雲母白的旗裝上,有菊花的暗紋,這塊布料上倒是沒有。”陵容撫摸著那塊料子,質地粗糙,不像是後宮主子們所用的。

“那這布料,說不定是那個白影身上的。”

敬嬪又繞著樹走了幾圈,卻再沒有發現更多的東西了。

“說來也奇怪,若那白影是人,怎會消失的如此之快。若不是人,又怎麼會留下這塊布料。”

敬嬪不甘心地四處看了看,仰頭仔細看著那樹冠上層層疊疊的綠葉。

此時天上又響起了隆隆雷聲,閃電破空看起來格外可怖。下一刻樹葉開始嘩啦啦作響,淋漓的小雨伴隨著突然的微風落下。

隨著雨勢漸強,兩個人再不能留在這裡,只好不甘心地各自回了宮中。

大雨如注,整個天地彷彿都被淋漓的雨水融為一體。

在敬嬪與陵容離開之後,那樹上便突然有一個人跳了下來,他懷抱著一團東西,快步離開了。

所有的痕跡都被雨水沖刷掉了,除了還在敬嬪手中的那塊白色布料。

聽聞當夜皇上去了碧桐書院看望沈眉莊,本想著留下陪伴受到了驚嚇的沈眉莊,卻因為驚雷聲太大,還是跑去了月地雲居。

甄嬛不僅沒有受到告發事件的影響,反而重又得了皇上的寵愛,甚至比那已經懷了龍嗣的惠貴人更加得寵些。

皇后那邊,扣了麗嬪整夜,卻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麗嬪只是不斷重複著有鬼,整個人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瘋了。

“小主,聽聞一大早碧桐書院就叫了十幾位太醫過去,惠貴人腹痛難忍,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陵容正對著鏡子描繪眉毛,她頗有些漫不經心,“那溫太醫,有沒有過去。”

“去了。但他仍舊只是個醫士,本不夠格去的。”

“惠貴人信他,甄常在也信,他自然能去。”陵容終於畫好了眉,她在鏡子中仔細端詳自已臉,“只不過惠貴人胎動不適,只怕是有人下手了。”

照水慢慢幫陵容梳著頭髮,她偶爾瞧一眼門外,小心翼翼地開口,“寶鵲……也下手了。”

陵容下意識看向桌面的花,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從鏡子中看向照水。

“這次又放了什麼?”

“昨日還只是引起夢魘的藥粉,今日開始放些麝香了。”照水頗為憂心,她壓低了聲音湊到陵容耳邊,“小主,寶鵲該不會已經知道了吧。”

陵容此時也有些懷疑,她摸了摸肚子,委實覺得這寶鵲留不得了。

只不過她還需要試探一下,寶鵲背後的主子,是不是知道自已已經有孕了。

“叫寶鵲過來吧,聊聊天。”

照水幫陵容把頭髮梳好,收拾整齊之後方才去叫寶鵲進來。

寶鵲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捧著一束來得正好的花兒就跑了進來。

“小主你看,這花兒開的多好,我為小主換上,好不好。”

陵容點了點頭,寶鵲便立刻過去將瓶中那有些蔫了的花給換了下來。

“寶鵲,你跟了我很久吧。”

“從小主來這宮中,奴婢便一直跟著小主了。”寶鵲笑得可愛,她小心捧著手中的花,“小主今日怎麼了,是想起以前事兒了?”

“是。最近這幾天總是夢魘,常常夢見寶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陵容扶著額頭,看起來倒真有些睡眠不好的樣子,“再加上昨日看見那白影,真擔心是不是寶鵑回來了。”

“不會的,小主。”一提到寶鵑,就連寶鵲的臉色都有些發白,她捧著花的手越收越緊,“寶鵑……寶鵑是自已做了錯事,又不是小主害的她。”

陵容抬眼看向寶鵲,她瞧了一眼那些花兒,意有所指地開口,“只怕你雖知道了,但其他人卻不知道,想方設法地害我。

之前我有孕,她在那炭簍子裡放了麝香,若是有人有樣學樣,豈非是要叫我一輩子不能有孕。”

寶鵲咬了咬下唇,她瞟了一眼那新換上的花兒,面上露了些許遲疑之色。

但很快,她便揚起了笑臉,“奴婢定會里裡外外查上幾遍,不叫那些害人的東西出現。

小主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才能早日想惠貴人一樣有孕啊。”

“好,”陵容同樣露出個笑臉來,“幫我去熬一碗惠貴人那兒得來的藥吧,雖然皇上許久未曾來了,調養調養身子,也是好的。”

寶鵲“哎”了一聲,如蒙大赦般跑了出去,她如今並不知道陵容有孕,那放在花兒上的麝香,只不過是她背後的主子在防備罷了。

就如同前世祺貴人脖子上的紅麝香珠一般,為的是讓自已再不能有孕。

“這幾日雨太大了,寶鵲跑來跑去,少不得要染上風寒。”

照水正端著新換上的花,仔細檢查上面有沒有被撒下別的粉末。陵容這一句話叫她怔愣許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小主這是想讓她料理了寶鵲。

這幾日雨大,確實容易染上風寒,而風寒嚴重了,是會死人的。

又過了幾日,沈眉莊始終難以安枕,她的腹中疼痛的厲害,太醫卻又查不出是什麼病症。

那些太醫只能整夜整夜地守著,生怕皇嗣出了事兒。

尤其是那溫實初,幾乎要住在了碧桐書院,但憑藉他的醫術卻仍然不能治好沈眉莊。

見沈眉莊如此難耐,皇上十分著急,可太醫卻查不出緣由,最後只能聽從甄嬛的勸誡,叫來欽天監看看。

但欽天監正使如同前世一般抱恙未至,還是副使季惟生趕了過來。

他坦言自已今日常觀星象,發現紫微星閃爍不定,宮中恐有危害皇上性命的大事發生。

今日觀碧桐書院之狀,恐近些日子有龍嗣受陰氣衝撞。龍嗣與皇上血脈相連,方才致使紫微星出現異狀。

“那又該如何處置?”

皇上聽聞涉及到自已的性命,自然有些惱怒,但他到底是一國之君,未曾因此就對沈眉莊發火。

“微臣以為,需要尋一法師為惠貴人驅邪,免得皇嗣有恙,進而累及龍體。”

如此一言,皇上如何不允,當日便有一位得道高僧進了園子,他只站在碧桐書院門口觀望了一會兒,便幽幽嘆了口氣。

“這是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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