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與華妃娘娘一樣,都能夜夜好眠。”甄嬛微微笑著,更加年輕的面容刺痛了華妃的眼睛。

華妃如今不過二十四歲,卻總是憂心自已不如這些十幾歲的少女鮮嫩,叫這些狐媚子將皇上給勾了過去。

如今甄嬛這般諷刺,她更是坐立不住,只恨自已不能親自動手,賞她一個巴掌。

“如今也算是水落石出,”沈眉莊瞧著這劍拔弩張的樣子,終是憂心甄嬛又惹了華妃不悅,“嬛兒日後可要處處小心,離那風流成性之人,遠一些。”

“隨意編排皇室親眷,惠貴人當真大膽。”不等華妃出言,麗嬪便開口回懟,“即便有孕,也該謹言慎行才是,否則犯下諸多口業,小心遭了現世報。”

瞧著沈眉莊也被嘲弄,甄嬛同樣迴護於她,看起來倒真是互幫互助的親姐妹一般。

“麗嬪姐姐看來對鬼神很是敬畏,只不過隨意一句囑咐,也能聯想到口業之上。”

甄嬛有意試探,麗嬪無知無覺,立刻便上了套。

“本宮自然相信世有神明,甄常在於永壽宮中禁足之時,不也遭到嬰靈復仇,日日生活在愧疚之中嗎?”

但嬰靈復仇一事剛剛說出口,麗嬪便立刻想到自已所為之事,不由得面色白了一白。

這小印子可是受了自已的指使,才去栽贓甄嬛的。

如今他受不住刑死了,萬一成了冤魂在宮中不散,來找自已這個幕後主使,自已豈不是要被害死了。

甄嬛本就敏銳,聽聞麗嬪提到口業神明,便知道這人確實相信鬼神之事。

如今小印子已死,所有罪責都已經擔在了他的頭上,倒叫幕後的真正主使逍遙法外。

自已本就懷疑華妃一黨,相信鬼神之事的麗嬪,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好了,越說越離譜。”皇后終於跳出來打了圓場,瞧著甄嬛與華妃一黨勢同水火,她自然高興的緊,“甄常在也並非全無過錯,便罰三個月的份例,外加宮規十遍。”

“嬪妾謹遵娘娘教誨。”這懲罰對甄嬛毫無影響,她曾經位至嬪位,還不缺這幾個月的份例。

華妃氣的不輕,這甄嬛三番五次與果郡王糾纏不清,居然都這麼輕飄飄的揭了過去。

皇上就如此喜愛於她,連這種丟臉的事情都能接受嗎。

皇后那個老婦更是過分,居然包庇甄嬛,混淆聖聽,簡直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無論如何,自已都要把甄嬛做下的淫賤之事告訴皇上,叫皇上好好看清這個狐媚子的本性。

陵容微微打著哈欠,這場戲演的太久,叫她看的都有些累了。

皇上到底是怎樣的心思她不清楚,也許對這甄嬛就是真愛,所以無論甄嬛做出什麼越界的事情都能接受。

只可惜華妃看不清楚,又要受些斥責了。

好容易散了請安,陵容為了保護腹中的孩子,便躲避著眾位嬪妃,不緊不慢地走回水木明瑟。

沈眉莊也同樣如此,但她到底是告知了皇上,因此每次出行都浩浩蕩蕩跟著一群人,檢查吃食用具,生怕她腹中的胎兒出了什麼差錯。

就算是盛寵的甄嬛也未曾得到過如此殊榮,也難怪沈眉莊以為她與皇上情深似海,任誰都比不上呢。

“安姐姐,你怎麼走得這樣慢?”淳常在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陵容回頭瞧著她的笑臉,腦海中泛起的竟然都是些不快的畫面。

她與甄嬛親密無間,她笑著說皇上要絞了自已的繡的寢衣給她玩樂。

她與甄嬛是更好的姐妹,自已卻是那個灰頭土臉的縣丞之女,在角落裡陰暗地詛咒於她。

“安姐姐?”

“是淳常在啊,”陵容換上了一副得體的笑容,小心地掩飾著自已面上的嫉妒之色,“來了圓明園許久,玩兒的可還開心?”

淳常在噘起了嘴,雙頰鼓鼓地活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我都沒有好好去遊園,整日陪著皇上,都不能去放風箏。”

因著前世與淳常在關係算不上好,陵容始終覺得她是個心機頗為深重的人,此刻聽聞她說整日陪著皇上,也只當做是一句炫耀。

“皇上喜歡你,自然想叫妹妹多陪著。”陵容指了指後湖的方向,“那邊開闊又臨近水源,淳常在得了空,倒是可以去那邊放風箏玩。”

淳常在點頭答應了下來,她眼巴巴看了看陵容手指的方向,眸子裡露出些許期待,“安姐姐可以陪淳兒放風箏嗎,沈姐姐有孕,甄姐姐又整日忙碌,都沒人肯陪淳兒一起放風箏了。”

陵容如今有孕,又哪裡敢與她隨意跑動,放那風箏玩。

“我對放風箏沒那麼喜愛,做風箏卻是有幾分心得。

淳常在若是不嫌棄,日後可以去水木明瑟尋我,一起做個風箏,玩上一玩。”

聽見是做風箏,淳兒一雙眼亮了起來,但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那光亮很快就消失了。

“嬤嬤說皇上喜歡甄姐姐那樣有才學的女子,不讓我放風箏玩。”

陵容本就是禮貌一問,她並不在意淳常在是否答應。

但瞧見淳常在那失落的情緒,她也只好多留了一會兒,打算安慰她一番,

不過卻未曾想到,甄嬛突然找了過來,拉著淳常在的手,細細詢問她怎得如此悶悶不樂。

陵容一見到甄嬛,就立刻抽身想走。奈何甄嬛行了個禮,開口將她給留了下來。

“安貴人平素便深居簡出,倒是許久未曾坐下聊聊了。”

“只怕甄常在不願與我多聊呢。”陵容如今與甄嬛兩人互相看不順眼,與前世情境已經完全不同了。

“怎麼會,”幾個人一同在樹蔭下坐了下來,陵容獨自坐在一邊,瞧著甄嬛與淳常在緊緊相握的手,“嬪妾與貴人一同入宮,那話是如何都聊不盡的。

若非是一些誤會,你我如今想來是關係極好的姐妹。”

陵容有些驚訝,甄嬛今日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與自已套起近乎來。

甄嬛害她,她害甄嬛,兩個人早就該老死不相往來了,怎麼可能成為什麼關係極好的姐妹。

難不成這甄嬛想要做什麼事情,將我也給算計進去嗎。

陵容心中暗暗思慮,她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子,只留給甄嬛和淳常在一個側臉。

照水同樣擔憂,她怕的是小主有孕一事被甄常在發現,屆時又要找什麼祈福的藉口戕害龍嗣。

“小主,前些日子才患了暑熱,若是再坐久了,可又要喝那些苦味的藥了。”

照水隨便找了個藉口,低聲勸著陵容回水木明瑟。

陵容也不欲在這裡多留,她剛起身打算離開,就聽見淳兒提起了皇上身上的寢衣。

“皇上身上二龍戲珠寢衣著實好看,我想摸一摸,皇上都捨不得。

我就好奇啊,到底是誰繡的,皇上這麼捨不得。”

淳常在邊說邊笑,她學著皇上的樣子,扯著手絹比劃著,“皇上說啊,你去問問你甄姐姐去,他最清楚了。”

陵容聽著這與前世相似的話語,一時之間也起了心思,皇上該不會又把她那件寢衣給絞了吧。

“我就知道了,原來是甄姐姐繡的,我還跟皇上誇讚呢,說甄姐姐繡工是宮中數一數二的,不過皇上卻說,繡工最好的還是安姐姐。”

淳常在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安姐姐怎得沒給皇上繡一件寢衣呢?”

陵容此時並不在意,皇上到底有沒有把那寢衣給絞了。

但既然淳常在問了,她也不好不回應,叫她們這場戲唱不下去。

“倒是繡過一件,想來是皇上並不喜歡,所以未曾穿過吧。”

甄嬛在一旁淺淺笑了,她用手絹掩著鼻子,將淳常在拉的坐了下來,“我可以作證,你安姐姐確實繡過一件,那繡工實在精妙,我學了很久都未曾學會。”

聽這一句話,陵容就猜了出來,皇上想必是真的把那寢衣又給剪了,只不過這次是送給甄嬛罷了。

果真啊,皇上這種人就是不會珍惜好東西,自已繡那金龍可費了不少功夫。

若是繡的是別的花樣,拿出去變賣也能得不少銀子。

就這樣糟蹋自已的手藝,日後真是不能再為他繡任何東西了。

“甄姐姐見過?到底是怎樣的繡工,叫皇上和姐姐都如此誇讚。”

甄嬛笑容微微滯了一下,但很快她便湊近了淳常在的耳朵,低聲說了些陵容聽不見的話。

“絞下來了?我也要看,甄姐姐,讓我去你那裡看看嘛。”淳常在性子活潑,聽甄嬛說皇上把那金龍絞了,立刻便驚訝地說了出來。

甄嬛面上有些尷尬,她有意咳了一聲,拉著淳常在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陵容還坐在這裡。

淳常在立刻住了口,她眨巴著眼睛,生怕陵容小性子上來,甩臉色給她們看。

被兩個人如此瞧著,陵容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事情前世便發生過,她著實沒必要還因為這事羞惱,嫉妒甄嬛的得寵。

“那金龍繡起來並不困難,以淳常在這聰慧伶俐的性子,想必學個三五日也就會了。”

陵容誇讚著淳常在,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倒叫甄嬛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但她只是當陵容強裝鎮定,忙拉著淳常在叫她不要再說了。

“淳兒,別問了,今兒你就和我去月地雲居,好不好。”

陵容瞧著她們二人的互動,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便也不再多留,直接起身離開了。

這落在甄嬛與淳常在眼裡,就成了她因為自已繡的寢衣被絞而生氣惱怒。

“小主……您別傷心,”照水小心翼翼覷著陵容的臉色,她始終以為自家小主一顆心都系在皇上身上,“甄常在只不過是亂說而已,皇上不會那樣做的。”

陵容點了點頭,她並未向照水解釋太多,一件衣服罷了,還不值得自已生氣。

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護好腹中的孩子,什麼皇上,什麼甄嬛,隨便他們如何愛的轟轟烈烈,只希望他們不要拉上自已見證就好。

“福常在那邊怎麼說,她知道皇后與甄常在昨夜談了什麼嗎?”

照水嘆了口氣,昨夜她蹲在武陵春色許久,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剛剛請安結束之後,福常在只在武陵春色留了一會兒。

她曾偷偷去問過,福常在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臉的擔憂之色。

“福常在說,自從甄嬛來了圓明園,皇后娘娘便不大見她了。

就連皇上都不怎麼去上下天光了,福常在想問問小主……”

陵容無奈的很,這福常在其實已經算是很得皇上寵愛了。

但她總是不滿足,希望皇上能整日整日地跑去她那裡。因此只要皇上一去,她便整日痴纏,皇上覺得膩煩,便不大愛去了。

“就她那個性子,想多少辦法,都會覺得不夠。”

“但是福常在急切的很,奴婢總覺得,是皇后不信任她的緣故。”

陵容思索了一會兒,總覺得皇后這時候重視甄嬛而非福子,是要利用她做些什麼。

如今宮中,明面上只有一個沈眉莊有孕。依照皇后的性子,定是忍不了沈眉莊留這麼坐穩了胎。

但皇上看的緊,太醫穩婆盡數送進了碧桐書院。

皇后就算想要出手害人,也不得不小心謹慎,若是被皇上抓住把柄,那她這個皇后之位才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難不成……是要叫甄常在去害惠貴人?”陵容喃喃自語,但很快她就否認了自已的想法。

所說甄嬛對其他妃嬪動手,陵容倒是不覺得奇怪。

但對沈眉莊動手……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哪怕沈眉莊如今懷有子嗣,哪怕沈眉莊如今位份比甄嬛還要高。哪怕她們二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宮鬥之中落敗,慢慢生出了裂痕。

她們始終是這宮中最為相熟的人,若是連對方都不能信任,又該相信誰呢?

陵容前世見過甄沈之間的深情厚誼,她羨慕的很,渴求著自已也能有這樣一份值得託付後背的友情。

但如今她還未曾遇到,只怕這一生也不會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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