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時,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皇后的頭風也終於好了。

停了一月的早晚請安又恢復了,倒叫陵容有點不適應,畢竟誰不喜歡在榻上多睡一會兒呢。

一路上,陵容本還有點迷糊,但在景仁宮門口看見恬貴人時,這睏倦立刻便走了,她遠遠地給恬貴人行禮,不敢靠近她一步。

“躲那麼遠做什麼。”

恬貴人撫著肚子,如今腹中皇嗣已經快四個月,腹部已經明顯的隆起一點,不知是不是何太醫警醒著,她甚至未施粉黛,素淨著一張臉來給皇后請安。

“恬貴人近來身體可好,”陵容微微向前挪動了兩步,如今正面遇上,她自然不好再躲著,“看貴人面色紅潤,榮光依舊,想必腹中的小皇子是乖巧不鬧人的。”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一提起腹中的孩子,恬貴人驕傲地揚起了下巴,她撫摸著肚子,“這孩子一到夜裡就鬧人,總是要皇上來安慰才肯安靜些。”

陵容知道她是炫耀自已的得寵,自然順著恬貴人的心意哄著她,“皇上本就對貴人寵愛非常,如今貴人還為皇上孕育了子嗣自然是寵上加寵,叫嬪妾羨慕的緊。”

恬貴人嬌縱,但最是好哄,稍微拍一拍馬屁,就能讓她擠出些好臉色來。

兩人相談著,終於慢慢挪進了景仁宮,殿內三三兩兩地坐著幾位妃嬪,陵容與眾人一一見禮,才得以安穩的坐在椅子上。

恬貴人因著有孕,倒也沒人難為她,齊妃甚至主動關心起恬貴人的孕期情況來,“之前給你抄的點心方子,吃的可好?”

“嬪妾謝過齊妃娘娘了,御膳房照著房子做了不好,嬪妾用了,倒也不覺得噁心難受了。”恬貴人對齊妃倒是客氣,想來是同在皇后麾下的緣故。

“安常在的身子養的如何了。”齊妃看了一圈殿中的妃嬪,眼珠轉了轉就落在了陵容身上,“前段時間去湯泉宮中沐浴,可有效果?”

“回齊妃娘娘的話,嬪妾身子如今還好,想來那溫泉確實有幾分療效,即便是月事來了,這腹中都不會痠痛了。”

“是嗎……”齊妃聽聞那溫泉有用,眼睛都泛出了光芒,她唸叨著要求皇上去一次湯泉宮,也好好療養療養。

陵容與恬貴人對視了一眼,聽著齊妃的自言自語,默默掩唇笑了。

這齊妃娘娘自言自語起來不顧旁人都在,著實是傻的可愛。若是時光倒退至二八之時,不知是怎樣一副惹人憐愛的嬌憨之態。

不多時,各宮嬪妃都陸陸續續到了,甄嬛與沈眉莊照舊來的晚些,她二人談笑著進門,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們。

沈眉莊頗有些羞赧,掙脫了被甄嬛挽著的手臂,先一步與眾人行禮。

“好似很久沒見莞嬪和沈貴人一同給皇后娘娘請安了。”恬貴人喝著熱熱的牛乳,看向甄嬛的眼神一如從前般不喜,“經歷過那樣的事情,沒想到這姐妹關係竟還是一如往昔。”

“我與眉姐姐是閨中之時的交情,自然比旁人親厚些。”甄嬛並不在意恬貴人話裡話外的譏諷,只是眼神在瞥向恬貴人的肚子時,有些許怔愣。

沈眉莊點了點頭,遙遙的看了甄嬛一眼,她們二人相視一笑,倒真像從未發生過嫌隙一般。

陵容在一旁看著,想著若是從前的沈眉莊,定是會開口應和甄嬛的,但如今卻只是微微笑著,只用眼神與甄嬛交流。

看似是兩個人更加沉穩,不與其他嬪妃爭長短,但實際上是姐妹之情有了折損。

這場面陵容也插不上話,她瞧了瞧夏冬春的位置,心裡倒是期待她快快過來,好與她也聊上一聊。

可惜,直到請安的時辰都過了,夏冬春還是沒有來。

就連素日瞧不上皇后娘娘的華妃都來了,難不成夏冬春這幾日沒有出現,竟然是病了嗎?

陵容有心要問問恬貴人,奈何隔的距離有些遠,她也不好大著嗓門,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閒聊。

沒辦法,陵容只能耐著性子聽皇后說那些傳宗接代、綿延子嗣的話。

可是皇后娘娘,有你在一日,這後宮的孩子就很難生下來。

尤其是這位恬貴人,好不容易趁皇后不在坐穩了胎,如今皇后出山,只怕這孩子留不了幾天了。

“今兒倒有一件好事宣佈,”皇后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她看向沈貴人,“皇上念著本宮頭風嚴重,便特許沈貴人學習協理六宮之事。日後你便跟著敬嬪一道,好生學著。”

沈眉莊一臉驚訝的行禮,從未想到皇上竟然不聲不響地送了她一份大禮,協理六宮之權可是實打實的權力,從某種程度上說,比晉位要好上太多了。

“謝皇上,皇后娘娘信任嬪妾,嬪妾定會好好學著。”

“起來吧。”皇后仍是滿臉笑意,陵容仔細看了很久,也看不出皇后有一絲一毫的不悅,“華妃妹妹要辛苦些,好好教導敬嬪和沈貴人。”

見有人來分權,華妃不滿的情緒已經到了頂峰,她哼了一聲,半晌才不情不願的開口嗯了一聲。

畢竟沈眉莊只是一個貴人,宮中又不是沒有妃位和嬪位的妃子了,哪裡就需要她一個小小貴人協理六宮了。

更何況這個沈眉莊和那個該死的甄嬛是一黨,她們二人拿到協理六宮之權,還不知道要在這宮中掀起多少風浪。

“六宮之事雜亂,敬嬪學了好久才勉強摸到了點門道。”華妃看著一臉尷尬的敬嬪,目光都沒分給沈眉莊半點,“沈貴人,本宮的教導最是嚴厲,你可要做好準備。”

“是,皇后娘娘,華妃娘娘。嬪妾定會盡全力,不讓娘娘憂心。”

沈眉莊臉上沒有半點畏懼之色,她規規矩矩的行禮,倒惹得皇后娘娘誇她一句沉穩大氣。

“難怪皇上常和本宮誇讚沈貴人,如今仔細一看,本宮也喜愛的緊。”

聽見皇后娘娘說皇上常誇讚自已,沈眉莊有些羞澀的笑笑。

她如今對皇上還存有小女兒的心思,聽見皇上不僅誇讚於她,甚至還賜下的協理六宮之權,這一顆心立時便被捧的高高的。

請安結束回宮之時,陵容叫住了恬貴人,“貴人,夏常在今日怎得沒來。”

聽見陵容詢問夏冬春的事,恬貴人上下掃視了陵容一眼,“不是什麼大事,她前些日子非要在延禧宮的海棠樹下盪鞦韆。

但沒想到玩了一會兒,繩子就斷了,夏常在一頭栽倒在樹下,額頭腫了起來,醜的很,她不好意思出門。”

陵容起初還以為恬貴人在編什麼不靠譜的話來騙她,但沒想到越說越像夏冬春真能做出來的事兒。

“延禧宮的大門又不會整日關著,你想來看她,大大方方地去就是了。”恬貴人懶得和陵容多說,她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哈欠,桑兒便有眼色的陪她回去補眠了。

跟在恬貴人背後的福答應像個幽靈似的出現,她淺淺向陵容行了個禮,口中喊的還是小主。

“如今妹妹也是答應了,喚我安常在便是。”陵容立刻叫了她起身,這福子如今瘦弱的緊,自從甄嬛解了禁足,她便再沒能得到皇上垂憐。

即使皇上從富察貴人那兒出來,也不常去福子的樂道堂了,更願意到永壽宮中,去看看甄嬛。

“常在曾告訴嬪妾,不要錯失機會,如今莞嬪一解了禁足,嬪妾這裡就跟冷宮一樣,皇上再不肯過來了。”福子還是那個福子,她的柔弱遮掩不了她的不甘,她叫住陵容,不過是想尋個出路。

但福子可是皇后的人,陵容又怎會真的信任她,把她收入麾下呢。

“皇上不來,妹妹大可以去御前求見的。”

福子搖了搖頭,陵容仔細看過去,她外貌著實出眾,比起甄嬛來也不遑多讓,只是不知道她二人誰更像純元皇后,“嬪妾已經用盡了辦法,都得不到皇上的垂憐,求求常在,幫幫嬪妾吧。”

“福子,”陵容冷下了臉,她沒再叫她妹妹,反而叫了她做奴婢時的名字,“你當時與杜鵑一同進了樂道堂,她端了碗毒藥給我,最後喝進了自已的肚子裡,你呢?”

“嬪妾絕不會謀害常在,”福子急急忙忙的向陵容表衷心,若不是擔心周圍有人看見,她幾乎要跪了下去,“杜鵑謀害常在,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

陵容雖然早就知道杜鵑是皇后的人,但她還是露出些許震驚的神色,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福子,“常在一定要相信嬪妾,嬪妾說的都是真的。”

“那皇后派你來又是為何?”

一提到自身,福子就有些遲疑,她好幾次想要張口,卻又咽了下去。

“看來,你也想要我的命。”

陵容語氣淡淡,福子卻嚇得發抖,她咬著嘴唇,猶豫再三才說了真話。“皇后娘娘想讓奴婢盯著常在的一舉一動,必要時還要配合杜鵑行動。

但嬪妾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也沒有謀害過常在啊。”

“一僕不能侍二主,你到底是皇后的人,我不信你。”陵容不願與她繼續糾纏,她確實想利用福子做一些事情,但她畢竟是皇后的人,直接利用只會適得其反。

“常在……小主……”福子見陵容真的不想幫她,急的哭出了聲,她拉住陵容的衣袖,“求小主幫幫奴婢,奴婢不想一輩子受人欺辱。

奴婢願意做小主的眼睛,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都會一一告訴小主。”

除了一張像純元皇后的臉,福子也只剩下能打聽到皇后計劃這唯一一個優勢了,見她終於主動鬆口,陵容才稍稍緩和了臉色。

“此地不便說話,若是你能做到你說的,便帶著你知道的事情,來承乾宮吧。”

聽見陵容終於軟了語氣,福子急急忙忙的就答應下來,她深深地給陵容行了一禮,方才叫著遠處站著的小丫鬟扶她回宮。

陵容站在原地半晌,等已經看不到福子的背影時,才動身去怡性軒裡看看盪鞦韆摔傷了頭的夏冬春。

沒見到夏冬春時,陵容只以為是一點小小的傷,卻未曾想到夏冬春額頭紅腫一片,一個有些青紫的腫塊突兀的出現在額頭上。

鳴玉正拿著藥膏,手上用足了力氣,幫夏冬春揉散淤青。

夏冬春疼的皺眉,她雙手扯著袖子,眼淚嘩啦啦的淌,見到陵容過來,已經疼的張不開口。

陵容努力堵著嘴,好叫自已不要笑出聲來。但夏冬春這模樣實在太過好笑,叫人心疼之餘還是忍不住想嘲笑一番。

忍了半天,陵容還是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夏冬春氣的顧不上額頭上的疼痛,扯著嗓子大叫一聲安陵容。

“好……哈哈,夏常在不要亂動,淤青還是揉散了才好得快。”陵容收攏了明顯的笑聲,一雙眼睛卻彎彎的,看的夏冬春分外火大。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來看我,就是問我那事查的怎麼樣了吧,”夏冬春哼哼了兩聲疼,“我偏不要告訴你。”

“也不急於一時,常在養好身子是要緊事。”陵容如今著意觀察著溫實初和永壽宮新去的皎月姑姑,倒也沒那麼著急知道果郡王與甄嬛的事情。

畢竟她前世對這二人的糾葛已經瞭解個七七八八,今生讓夏冬春去查查,只不過是想確認,這兩人是如何相識的罷了。

至於溫實初嘛,甄嬛本就不喜歡他,即使到了宮中也不過是因為需要個真心幫助自已的太醫而已,也正是因此,才不惜觸怒龍顏,千辛萬苦也要把他從宮外撈回來。

若是想用他們二人之間的私情告發甄嬛,下場不會比前世的瓜爾佳氏好多少。

“看著你笑成這個樣子,什麼病能好的快。”

“嗯……那可以說些讓夏常在開心的事。”陵容收斂了笑意,坐到了夏冬春的身邊,“沈貴人開始協理六宮了,你覺得莞嬪,會高興嗎?”

“怕是笑不出來,她可是個嬪位,都沒有得到協理六宮之權,叫一個貴人拿到手了,只怕心裡會不舒坦。

沈貴人的家世高,父親是濟州協領,手中實打實捏著兵權,嘶……輕點。”

陵容瞬間明白夏冬春的意思,皇上提拔沈眉莊協理六宮,就是因為她的父親手中有兵權。

一個敬嬪不夠平衡華妃,再加上個家世優越的沈眉莊,就剛剛好。

而甄嬛與沈眉莊相比,除了有皇上的寵愛,無一點能與華妃抗衡的優勢。

除非皇上愛昏了頭,否則甄嬛就算到了妃位,這協理六宮之權也很難落到她手中。

“夏常在一席話,真叫人醍醐灌頂。”陵容瞧著那看起來就可怖的淤青,不知為何覺得自已的額頭也跟著隱隱作痛了,“天氣逐漸熱起來了,想必人心也要躁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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