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爺眼底是一片幽暗的黑色旋渦,似是要吞噬一切。
冷纖只覺得周深被一層薄薄的殺戮之氣息籠罩著,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微微擰了擰眉,故作鎮定的端起酒杯,卻才發現早已空杯。
九王爺看著那枚散發著梨花餘香的酒杯,暗沉沉的眸子閃爍著異常詭譎的亮澤。
他修長的手指夾起酒壺,替冷纖斟滿酒,又倒上。
冷纖剛喝下,便感覺胃部翻湧不舒,她放下酒杯捂著胸口,乾嘔了幾聲。
九王爺見狀,臉色一變,急忙吩咐身旁的小二送來茶水。
烏龍茶剛端上桌,茶香就四溢位來,蓋住了酒香。
冷纖趕緊給自己斟了一杯,徐徐喝下。看著碧綠如翡的茶水,她才稍稍安心。
只是她還未喘口氣,突然覺得腹部灼熱,好像被火燒一般。她頓時慌了神,趕緊把手放在桌面上按壓腹部。
九王爺很有耐心的端起茶壺,給自己也斟了一杯烏龍茶。
看著幾片嫩綠的新芽在水中游,心裡暗自感慨著:
這孟青的本事確實可以,這麼快就將烏龍茶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了。
也難怪欠了這麼些銀兩,還能這般鎮定自若。
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這種未知的東西。更讓人上頭。
他輕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道:
“本王時間有限,夫人考慮的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原本趴在桌上裝暈的冷纖倏爾抬起頭,目光清冷的凝望著九王爺。
不得不承認,九王爺真的很會談判,他給出的條件極為誘惑,若是真的還上這筆銀錢,不僅自己不用負債,還能週轉賭坊的生意。
真可謂一舉兩得。
可是阮墨是自己夫君的弟弟,也是自己的弟弟,她如何能夠狠心去傷害他?
冷纖咬了咬牙齒,抬頭望向九王爺,堅持道:
“王爺,我無法答應你。”
九王爺皺起濃密的英眉,冷笑道:
“你這麼愛護阮墨嗎?”
“我……”
冷纖欲言又止。
其實她是不願再提及往事,畢竟都過去了五年了。
九王爺冷哼一聲,拿著桌上那張千兩銀票,在她面前來回遊移著,嘴裡唸唸有詞道:
“既然夫人不肯答應,這筆賬咱們就不算了吧!”
話落,九王爺就伸手奪下那張銀票,欲要撕成碎末。
“啊——”
看著那張快要被撕碎的銀票,冷纖心疼至極,驚撥出聲,隨即伸手阻攔道: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本王不過是毀了這張銀票罷了。”
“我答應你”
冷纖脫口而出。
“可不能反悔噢。”
“不反悔。”
“很好。”
說完,九王爺鬆開手,銀票飄然落地。
冷纖撿起地上的銀票,重重地摔在桌上,九王爺站起身,拂袖而去,留給她一個孤傲清冷的背影。
九王爺嘴角微微上翹,眸光流轉間,精光乍現。
九王爺從旁邊的賭桌旁走過,引起所有人的頻頻側目:
“哎,你們瞧,這是那位公子哥,真是倜儻不群。”
“對呀,怎麼說也不會在這兒……”
“噓……噤聲……小心禍從口出。”
……
九王爺腳步不停,徑直朝外走去。
當他走到門外時,卻忽然停下腳步。
他側目看向裡屋的冷纖,眼眸波光流轉之間,泛著點點寒芒。
“你可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我自然沒忘。”
兩人都沒有言語,靈魂卻深深交流著。
九王爺勾唇笑了笑,邁步走了出去。
冷纖坐在那兒,半晌才站起身,扶著額頭搖搖晃晃的進了內屋。
她顧不得胃裡難受,心中一陣奇異的電流緩緩流過,當初阮墨對冷煙一往情深,卻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五年之後,阮墨再次回來,身上卻肩負起了阮家的仇怨。
阮墨終究還是錯付了,多年的深情抵不過皇上一紙婚約,冷煙終究成了九王爺的人。
冷苦笑著,她不明白,到底是九王爺拆散了冷煙和阮墨,還是阮墨破壞了九王爺和冷煙。
不論怎麼樣,都註定了阮墨一世坎坷。真是造化弄人,誰又想到五年前的一場意外會改變那麼多。
想到阮墨和阮家,冷纖腦海浮現出阮墨的模樣,她的眉宇間漸漸染上憂傷,聽著外頭淌過的潺潺流水聲,她知道,答應了九王爺,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她拿起那張千兩的銀票,放在胸口。嘴裡喃喃自語道:
“守不住了,一切都結束了。
“墨兒,煙兒,姐姐希望你們下輩子別再遇見彼此。”
話音落下,她閉上雙眼,將銀票緊緊貼於胸口,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她不知道阮墨和阮家最後會如何,但願
他們都能安好。
她相信,是非轉成空,天理昭彰,老天會還阮墨清白的。
賭坊裡
李元寶已經輸紅了眼,他不甘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贏一局,否則,他絕不離開。
想到這,他又起桌子上的骰盅,使勁搖晃,骰子撞擊骰盅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他將骰盅擲在賭桌上,厲聲吼叫著:
“開!開!開!”
一旁的人看著李元寶,知道他已經上頭。這個時候,就算不賭,也必須賭一局。
因而紛紛跟著喊道:“開,開,開。”
隨即有人拿起骰盅,揭開蓋子。
看著上面三粒骰子的點數,大夥紛紛議論:
“居然是豹子。”
“李掌櫃真是好手段,這樣都可以啊?”
李元寶眉頭緊鎖,像是洩了氣的氣球,垂著頭。
“李掌櫃,願賭服輸,把銀票拿來吧。”
有賭客笑嘻嘻的說道。
李元寶瞪了一眼那人,將銀票扔到桌上:
“這麼一點兒銀子,打發叫花子呢?”
“那您想怎樣?總不能耍賴皮不成?”
那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怒目圓睜,這是賭坊裡常有的事情,小二司空見慣,並沒有上前阻攔。
這些賭徒本就是亡命之徒,將自己終其一生搭載在慾望和激情之上,早已經失去良知和原則。
更沒有什麼底線和節操之說。
他不敢招惹,只得退到一旁,等待著事態繼續惡化。
“我想怎樣?”
對面那人眯縫著眼睛,掃視四周一圈,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想……”
“轟”的一聲巨響,眾人嚇得立刻捂住耳朵,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