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並沒有接受紙巾,直接用袖子猛擦淚水。
“我和劉易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考上大學,他沒爸沒媽只有奶奶帶著他,他一直很努力,命卻不好。”
“這幾老天更不長眼,本來屬於他的助學金被其他人搶去了。"
"那群人就是本地人根本不缺錢,劉易求他們求學校沒用。”
“我不懂真的不懂,他們是賤人,可是米易怎麼能去死?為什麼要瞞著我?!"
趙運來蹙眉思忖起來,助學金沒有落在真正需要的人身上是學校的常規操縱。
劉易因為這件事而自殺……
"直到我翻到他在本子寫的東西,我——"
男人抑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他把手機裡的照片拿給趙運來他們看。
我一直不是個聰明的人,但我絕對是個堅強的人。
考上大學那天,村裡人都來祝福,奶奶也很開心,說孫子有大出息。
我十分激動走進大學,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改變命運。
我以為是走向更寬廣的世界,後來想能看到更寬廣的世界也不錯。
最後才明白,我是去了一個更窄小的世界,這個世界只有我這樣。
我除了睡覺其餘時間都不在宿舍,成了他們眼裡的另類。
其實我只是接不起他們的話題,找不到拒絕和他們出去玩的話題。
不過都沒關係,我的目標是讀書賺錢。
一邊兼職一邊讀書也很快樂,痛苦的是花了時間的成績也不怎麼樣。
沒事,分數高也拿不到獎學金,畢竟沒什麼綜測。
其實我並不適合讀書,我是拼了命才考上這樣的大學,但他們是輕輕鬆鬆考上的。
他們說買了試卷都沒刷,上課睡覺……
那一刻,我厭惡自己,家世都不提,腦子加努力也比不過。
後來一個說我身上有臭味的室友搶了我的助學金。
我去求他。
我已經兩天沒吃飯,錢都給奶奶辦葬禮去了。
我說了自卑什麼的早就習慣了。
他笑著說高冷哥還會下跪,我去找學校反映,毫無反響。
那天我在床上睡覺,他們聚在一起笑談。
“就是想看高冷哥沒助學金是什麼樣,沒想到這麼窮。"
"哎喲喂看到他讀書那樣子就噁心,當自己學霸呢,考得那麼差,腦子是屎做的吧,我要是這麼努力我都考上清華北大了。"
"最受不了他一股味,睡覺燻得睡不著,他乾脆別回宿舍。"
"你把他那助學金花哪去了?"
"就那幾百能幹嘛?當紅包發給我女朋友了。"
隨即鬨堂大笑,我掀開被子站起來,他們看我一眼又大笑起來。
哈哈,知道我在呢。
那我幹嘛憋哭。
我說夠了,夠了,老天爺,我一點都不堅強,很勉強又難受……
奶奶也死了,我可以把當作笑料的堅強丟了。
其實活著並不開心,決定去死的那一刻卻也沒有釋然產生。
烏雲看完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微不可察地竄起怒火。
趙運來:"怎麼沒報警?學校並沒有出現過關於劉易的任何事情。"
"我不敢,他們一定給學校錢了,劉易是週末出去,學校就簡單找了一下。”
“再加上他一個家人都沒有,根本沒人管,他又沒錢一定死得不遠……我猜是在附屬中學,一定是那群畜牲先發現搬運了屍體,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趙運來點了點頭,這樣寥寥草草處理了屍體,除了這是人驚嚇無措的反應更多是有恃無恐吧。
"學校裡的靈異謠言是你傳的吧,長髮老師的復仇。"
男人錯愕地看著趙運來,隨即猙獰癲笑起來。
"是我做的,你們不也是因為這個謠言才來這裡的嗎?”
“我要讓別人發現屍體讓他們報警,你去看看那些殺人兇手,都睡不著生病了,還真怕長髮老師索命。"
一小時後警察趕到,搬走了劉易的屍體,男人作為證人也一同離開了。
"好了,現在等警察處理好劉易的案件,他應該能放了那群打擾他的網紅。"
趙運來捶了捶腰總結道,卻見烏雲表情怏怏。
"你怎麼了?"
"我沒事呀主人,就是覺得劉易太可憐了。"
趙運來撫摸起媽呀的頭,看向烏雲。
"那你呢?"
烏雲沉聲道:"有時挺想殺人的。"
趙運來嘆息一聲,"人世間本來就是這樣,人性難測。"
他轉向烏雲拍住烏雲肩膀道:"這和妖界還是不同,以前只要你動槍耍刀,現在不止要打打殺殺還要心理承受能力強。”
“要不我去給你找個心理醫生?"
烏雲一臉費解推開趙運來,"什麼能力不強,我只是不理解。"
不過以前的日子確實輕鬆,一個人待在北寒深地的那段時間。
知道雪妖越界犯城提刀去殺就好,他們的廢話遺言都不用聽。
血一地,雪一地,無涯無盡頭。
大雪凍住了血脈僨張的心臟。
這幾天,有為女犯罪剜心、有父殺女偏袒兒子、有虐殺他人復活愛人、有毫無緣故逼死陌生人。
這些殘忍的、自私的、為所欲為的、踏著血肉去牟利的。
烏雲覺得熟悉又遙遠。
但同樣,有面對危險站在前面的、有為了他受傷的、有為他解惑的、有出事為他擔保的、有注意他表情的。
這些他沒見過。
趙運來摟住烏雲肩膀安慰道:"不理解挺好的,能理解的話就證明你的心都滄桑了。”
“你只要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
烏雲若有所思地點頭。
*
"喂,蒲玄子,啥事?"
趙運來擠出牙膏,開啟擴音將手機放到一邊。
"什麼?我馬上過來。"
趙運來趕到生死異道橋停屍場時,蒲玄子正和一群人拉開扭打在一起的張衣等四人。
看到他們個個雙眼猩紅,露出尖牙狂吼不止,趙運來怔在原地。
"你們把他們四個活死人分開關,哎喲喂都抓傷我了,跟喪屍似的。"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越來越嚴重了?"
蒲玄子往傷口吐了幾口口水,一張白紙黑字的符貼緊,一臉晦氣道:
"誰知道?那天我洗完澡就一直看著他們幾個,你還真別說他們確實愈發不對勁。”
“原本是躺著不動,後來能跳能動,我以為他們要活了,結果他們幾個推在一起互相啃食眼睛。"
趙運來知道這不簡單,看到他們四人,趙運來沒由來覺得不舒服,渾身不得勁,說不出的反感。
中途遇上的劉易案很明顯與張衣他們關係不大,從一開始就漏洞百出。
劉易雖有怨但也沒升級到能害人地步,況且放著兇手不整,整他們幾個作甚。
"主人,你和烏雲上手機了 !"媽呀舉著手機興奮地翅膀轉成飛機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