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好談談

“有這個必要嗎？”樂菲兒反問道，“我在你們眼裡只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小小塵埃，你們想怎麼對付我，我根本就無力反抗。你們把我當成罪犯，一遍又一遍審問我，我真的受夠了。”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你是罪犯。”

“可你負責調查此事，不就是為了尋找證據來證明我有罪嗎？”

“我想你誤會了。我受律師協會紀律委員會的委託調查此事，不是為了證明你有罪，而是為了找出真相。”

“原來如此，那你找到真相了嗎？”

“還沒有，所以我想找你談談，希望你能把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這會對調查結果有影響嗎？”

“當然，這至關重要。”

“那好吧，我們去哪裡談？”

“你還沒有吃晚飯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家法國餐廳，我們去那兒邊吃邊談。”

樂菲兒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輕輕點了點頭。

那家幽靜的法國餐廳就坐落在二百米外一家大商場的樓下，樂菲兒幾乎每天從那兒經過，卻從來不敢進去消費。

康峻帶著她在餐廳二樓落座，對她說：“這家餐廳老闆來自法國南部的比利牛斯山區，廚藝相當精湛。”

樂菲兒已經整整一天沒吃飯了，可是此時此刻由於緊張，竟然不覺得餓。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英俊爽朗，風度翩翩，要是在其他情況下，和這樣一位美男子共進晚餐肯定是件非常愉快的事。可是今天這頓晚餐非同一般，這個男人不是她的朋友，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應該算是她的敵人。這個男人掌握著她的前途命運，很快便將決定她的未來。

康峻並不急於討論正題，他首先談起了前段時間作為訪問學者前往新加坡的經歷。接著又談起了去年和朋友去西伯利亞打獵的事，那一次他差點成為大灰熊的午餐。

樂菲兒對這些故事表現出了濃厚興趣，內心不再那麼緊張，於是也說起了小時候跟隨父親到處去旅遊的經歷。兩個人就這樣邊吃邊聊，氣氛漸漸變得融洽。

等到飯後甜點端上了桌，康峻心平氣和地說：“我希望你能把那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地講一遍。凡是你能想起來的細節，還有你自己的感受，都講一講。彆著急，慢慢說。”

樂菲兒的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她有思想準備，一直在等待著對方提問。但當康峻真的提及這件事時，她仍感到那麼突如其來，渾身上下一陣緊張。那天發生的事至今記憶猶新，一想起來心中就說不出地難受。

她深深吸了口氣，開始講述那天發生的所有事。講著講著，回憶越發清晰，講述得也越來越詳細。康峻坐在對面靜靜聽她講述，細細打量著她。等她說完以後，康峻問道：“那天上午你在庭審現場見過那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嗎？”

“說實話我想不起來，庭審現場有很多人，也許他在旁聽席上坐著，我沒注意。”

“那麼在這之前，你見過他嗎？”

“從來沒有。”

“那人把檔案袋給你之前，檔案袋一直在他的手裡拿著嗎？”

“我只看到他和薛振有過簡短交談，當時他們身邊圍著很多記者，我不知道檔案袋是否在他手裡拿著。”

“那你聽沒聽到他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麼？”

“我沒聽到。”

康峻說：“這件事引起的風波可太大啦。薛振做夢都想把莫紹謙送進監獄，要不是因為你，他早就成功了。所以他恨透了你，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你。”

“說實話，我也恨我自己，”樂菲兒撇著小嘴苦笑著說，“恐怕這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像我這麼愚蠢，竟然輕易被陌生人利用。”

“你說你被陌生人利用了，我願意相信你，可是別人該怎麼相信你？”

“是啊，沒有人相信我！我恨自己愚蠢，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樂菲兒說到這兒突然很想逃避，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脆弱。

“請原諒！”她帶著歉意說，“我有點不舒服，我想我該走了。”

康峻久久凝視著她，過了半晌才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將向紀律委員會提出建議，終止對你的調查，你是否會感到心裡好受一點？”

“終止調查？什麼意思？”樂菲兒呆愣了幾秒鐘，這才突然明白過來。她驚喜地望著他，望著他的英俊臉龐和明亮的褐色眼眸，“你，你沒開玩笑吧？”

“我沒開玩笑！”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吊銷我的律師資格？”

“是的，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你違反了職業道德。雖然你做了件蠢事，但是正如你所說的，沒有哪條法律規定愚蠢有罪。”

“太好了，謝謝你！”幾個月來壓在樂菲兒頭頂上的陰霾頃刻間一掃而空，她喜出望外，淚水不自覺地溼了眼眶。

望著她開心的樣子，康峻也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律師這個職業對你至關重要，對嗎？”

“是啊，”樂菲兒輕聲答道，“從小到大我唯一的夢想就是像我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受人尊敬的律師。但是現在來看，想要實現這個夢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彆著急，萬事開頭難。你只要闖過這一關，我相信你將會成為一位出色的律師。”

樂菲兒感激地笑了笑，“謝謝你的鼓勵，我準備試一試。”

她在心裡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這句話：我準備試一試，就從那間合租的辦公室開始，雖然那裡小的可憐。哪怕現在我一無所有，可我至少保住了自己的職業，我依然一名律師。

“康律師，真的很感謝你，你是我這輩子都要感激的人。”

康峻一本正經地回應道：“我想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以後直接叫我康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