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庭審

8月31日上午，京都第二中等法院，備受矚目的高爾夫球場殺人案正式開庭審理。來自各大電視臺的記者紛紛聚集在法庭外，密切關注案件進展。

被告人莫紹謙現年35歲，本地最大黑幫組織兄弟會的核心成員之一。此人相貌英俊，儀表堂堂，卻以心狠手辣著稱。他的岳父是臭名昭著的黑幫元老人物嚴向山，大約在八年前，嚴向山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莫紹謙，相當於把他當做接班人來培養。自那以後莫紹謙在組織中平步青雲，地位扶搖直上，牢牢佔據核心位置。

三個月前莫紹謙因涉嫌謀殺被捕，在繳納了鉅額保證金後得到保釋，回到家中聽候法庭傳喚。有訊息稱在此期間莫紹謙每天出入高檔場合，心情似乎未受影響，直至今日出庭受審，依舊顯得波瀾不驚。在律師陪同下，他身穿深灰色定製西服，搭配淺藍色的襯衣和黑色斜紋領帶出現在法庭上，神情泰然自若，髮型時尚得體，儼然一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如果單看外表，很難把他和謀殺案聯絡起來。

提起這場訴訟的是京都市檢察院的最高行政長官——現任地區總檢察官薛振。薛振現年42歲，身材健壯，脾氣火爆，額頭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令人望而生畏，那是他年輕當兵時在戰場上留下的印記。他具有敏銳的目光和機警的頭腦，只用十年時間就坐上了地區總檢察官的位置，不靠金錢賄賂，全靠個人奮鬥。他為自己樹立了良好的公眾形象，曾把無數罪犯送進監獄，是罪惡的剋星，法律的捍衛者。但如果你真正瞭解他，你會發現他私下裡是個錙銖必較的勢利小人，愛好爭權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精力充沛，對權力有無盡渴望。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猶如一臺永遠不知疲倦的機器。假如你有幸成為他的下屬，那你一定要努力跟上他的腳步，否則他會一腳把你踢開，果斷並且不留情面。

身為地區總檢察官，薛振很少親自參加庭審，他有太多事情要忙，無法做到事必躬親。但是今天這個案子影響重大，他必須得親自辦理。有關於此案的報道早就成了頭條新聞。最近幾年，莫紹謙至少與數十起重大刑事案件有關，但是司法機關一直沒能掌握他犯罪的確鑿證據，原因在於此人一向行事謹慎，往往躲在幕後指使手下實施犯罪，本人幾乎從不直接出面。

薛振上任以後開始著力打擊黑幫犯罪，用了足足三年時間聯合警方展開調查，收集莫紹謙操縱黑幫成員實施犯罪的證據，在經歷了諸多挫折之後，終於取得進展。一位關鍵人物浮出水面，帶出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宋雲霄原本是莫紹謙手下的一員猛將，半年前因非法持有毒品被捕。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在監獄裡度過十年光陰，二是積極檢舉其他人的犯罪行為，以求獲得寬大處理。結果不出所料，宋雲霄選擇了後者，他把他知道的有關於莫紹謙的所有秘密和盤托出。這對薛振來說是不容錯過的機會，這些證據足夠把莫紹謙送進監獄，甚至有可能將整個兄弟會一網打盡。這將會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給他帶來更大的政治威望，幫他在仕途上更進一步。他才四十多歲，地區總檢察官的職位滿足不了他的野心，他的最終目標是要競選市長，去更大的政治舞臺。

市長選舉將於明年進行，各方政治勢力都在努力爭取選民支援。目前來看，所有競選人中，薛振最有希望當選。只要他牢牢盯住莫紹謙的案子，藉此機會一舉掃除多年來盤踞在京都及其周邊地區的黑幫勢力，就有把握贏得多數選民支援，登上市長寶座。

因此薛振對待這個案子慎之又慎，帶領他的團隊做了大量細緻入微的準備工作，一遍又一遍地分析案情，仔細串聯所有證據，不敢放過任何一絲細節，以防被告人的辯護律師從中尋找法律漏洞。同時本案關鍵人物宋雲霄的身份已經轉為汙點證人，受到嚴密保護。

本案主審法官是個性格古板的小老頭，戴著無邊框的眼鏡，總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他在法院任職已有三十餘年，向來恪守原則，從不徇私，在法律界有極高的聲望。無論你是脾氣暴躁的檢察官，還是口舌如簧的大律師，在他面前都要保持謙遜。

上午八點四十五分，薛振提著厚重的公文包出現在法院三樓的走廊上，緊隨其後的是助理檢察官樂菲兒。二人面對媒體追問保持沉默，衝破記者的重重包圍進入法庭，在公訴人席位就座。

現年22歲的樂菲兒畢業於京都大學法律學院，以近乎完美的畢業成績被推薦到檢察院擔任地區總檢察官助理。她有一雙深褐色的眼眸，身材高挑，肌膚白皙如雪，五官精緻，眉宇間總流露出淺淺的笑意，是個聰明又漂亮的女孩。

能以助理檢察官的身份參與本案庭審，對樂菲兒來說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她回想起剛才在走廊上薛振對她說過的話：“檢察官在法庭上要用最銳利的目光注視著被告人，不要猶豫躲閃。如果檢察官都不敢確信被告有罪，又怎麼能指望法官相信他有罪呢？”

於是她嘗試著用她認為最銳利的目光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的那個男人，赫然發現那個男人也在注視著她。四目相對，樂菲兒膽怯了，趕緊移開了自己目光。那個男人如此英俊，誰會想到他會是個惡貫滿盈的罪犯？

莫紹謙在被告席上紋絲不動，但微蹙的眉頭卻顯示出他內心的煩躁。他的目光左右遊移，窺探著法庭的每個角落，似乎在盤算著如何伺機逃脫。然而想要從這兒逃跑是絕無可能的，除非他有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