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關鍵證人

上午九點，主審法官敲響法槌，宣佈庭審正式開始。薛振代表公訴機關宣讀起訴狀並展示了相關物證，指控被告人莫紹謙於1月28日夜晚指使手下將受害人陳通恆綁架至青山高爾夫球場，利用手槍將其殺害，並將屍體掩埋在球場北側的圍牆下。莫紹謙的行為已構成綁架和蓄意謀殺，應依法論罪。

對於上述指控，莫紹謙當庭予以否認。針對檢方所出示的證據清單，辯方律師提出三項質疑：首先，迄今為止尚無證據能夠表明被告人有合理的犯罪動機，所謂蓄意謀殺完全是檢方的主觀推斷。其次，檢方從被告人家中搜查到的手槍未測試出硝煙反應，僅憑手槍上的指紋並不足以認定該手槍為作案工具。第三，檢方至今仍未找到掩埋屍體所使用的工具，因此不能主觀推斷被告實施了殺人埋屍的行為。以上三項質疑說明，檢方目前所掌握的證據尚不足以構成邏輯完整縝密的證據鏈，無法證明被告有罪。

法官認為辯方律師上述質疑有效，檢方應當做出合理解釋或進一步提供有效證據。

局勢暫時對被告方有利，檢方經過簡短商議，申請傳喚一號證人，法庭准許。

在法警護送下，宋雲霄身著正裝走進法庭，在證人席落座。他的臉又瘦又長，像一頭狼，嘴唇很薄，上下兩排齙牙格外引人注目，兩隻眼睛賊溜溜地東張西望，長得就不像個好人。宋雲霄外貌上的缺陷令他很難取得陪審團的信任，當初檢方也曾考慮到了這個方面，但是薛振認為證人長什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講的話能否令人信服。宋雲霄掌握著太多和莫紹謙有關的秘密，這些秘密一經披露，將會引發轟動。

薛振走到宋雲霄的面前，開始向他發問。

“宋先生，有些問題需要由你本人回答，以便於法庭和陪審團作出正確判斷。按照你的本意，你是不願意出庭作證的。為了說服你出庭作證，檢方已經同意將你列為汙點證人，對你所犯下的非法持有毒品罪不再進行起訴。以上情況是否屬實？”

“是的，先生。”宋雲霄的手臂突然開始微微顫抖。

“那麼，宋雲霄先生，你認識被告人莫紹謙嗎？”

“我認識他。”說這話時，宋雲霄的視線有意避開了坐在被告席的方向。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曾經是他手下的馬仔，替他做事。”

“你和他認識多久了？”

“大約十年。”

“也就是說，你曾經和被告人關係十分密切，對嗎？”

“反對！”辯方律師陳政起身表示抗議。此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修長，一襲風衣很有派頭，是全國最著名的刑事辯護律師之一，是所有檢察官都不想遇見的對手。

陳政對法官說：“檢方正在試圖引導證人表達不真實的意思。”

法官認為辯方律師質疑有效，要求檢方注意詢問方式。

薛振笑了笑說：“那我換個問法，宋雲霄先生，你說你曾經是莫紹謙手下的馬仔，那你平時主要幫他做些什麼事情？”

“幫他排除一些障礙。”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一旦遇到麻煩，比如有人背叛了他，他就派我去把叛徒給解決掉。”

“你一般用什麼辦法解決所謂的叛徒？”

“什麼辦法都有。”

“能舉個例子嗎？”

“可以，三年前有人找他借高利貸，沒有按時償還，他就派我去把那傢伙給教訓了一頓。”

“怎麼教訓的？”

“我打斷了那個人的雙腿。”

“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規矩，如果拖欠債務的人不受懲罰，那麼所有的人都會拖欠債務。”

“除了放高利貸以外，莫紹謙還做了哪些違法的事？”

“很多，一時半會都說不完。比如他在港口收保護費，所有卡車司機都得交錢才能進去拉貨。城北那一帶的計程車也一樣，每個月都得交保護費。除此之外他還經營地下賭場，販賣毒品。”

薛振看了一眼法官，又看了看陪審團，發現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聽著。他明白這場詢問起到了應有的效果，於是他進一步問道：“宋雲霄先生，眼下莫紹謙正因為涉嫌綁架和蓄意謀殺受審，你認識本案的受害人陳通恆嗎？”

“我認識他。”

“陳通恆被殺時，你在場嗎？”

“我在現場。”

“那麼到底誰是真正的兇手？”

“兇手是莫紹謙。”宋雲霄說到這兒下意識地看向被告席所在的位置，恰巧和莫紹謙四目相對，或許是恐懼使然，宋雲霄慌忙低下了頭，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

“你確定莫紹謙就是殺人兇手？”

“是的，我確定。”

“那你是否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死陳通恆？”

“因為陳通恆在賭場裡出千。”

“你的意思是說，陳通恆在賭錢的時候耍花招，對嗎？”

“是的。莫紹謙發現陳通恆在賭場裡耍花招，所以就想給他一點教訓。他讓我找幾個人，把陳通恆帶到青山高爾夫球場，那裡是莫紹謙的私人地盤，白天對外開放，晚上沒人。”

“然後呢？”

“然後莫紹謙就開槍打死了他。”

“具體過程，請你講述具體過程。”

宋雲霄抿了抿嘴說道：“那天晚上我帶了兩個幫手，開車把陳通恆送到高爾夫球場北邊的圍牆下，莫紹謙就在那兒等著我們。陳通恆下車以後看到莫紹謙的手裡有槍，轉身想跑，可是來不及了，莫紹謙對他開了三槍，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