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32)
一天前。
“死者的手機修不了嗎?”
“在水塘裡泡壞了,維修師傅說比較困難。”
實驗無果,張君寶被趕走和其他人做測量工作,林月瑤跟黃文文蹲在地上頭碰頭討論。
一條思路走不動,那就換。她用手指在地上劃出圖案:“有個疑問,手機的自帶燈光照射力度不強,陸行舟拿著上下掃掃,怎麼就輕而易舉發現死者了呢?”
“而且……”林月瑤微微眯起眼睛,“他究竟在等誰?”
一個自帶光源的人,在黑夜的澤平工廠是絕對的顯眼。死者位於高處,視野更加開闊,怎麼可能不會提前注意並且避開。
只要一趴,就可以形成完美視覺盲區,地面的人是不可能注意到他的。
趴到陸行舟走了,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麼?
按陸行舟的說法,當時死者顯然毒癮發作。而現場勘查的結果表明,案發第一地點沒有吸毒工具。
這說明兩個問題。
一、死者並非來此吸毒。
二、死者在監視誰。
“也有可能毒癮發作,所以想不起來趴在地上?”黃文文沉吟。
“有可能的。到底是哪個猜想對,咱們掘地三尺就知道了。”
黃文文的視角下,林月瑤因熬夜而顯得疲憊的眼裡,閃出絲絲縷縷的兇狠。
那是死咬不放的決心,徹查到底的決心,不懼後果的決心。
“月瑤,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她伸出手指一抹林月瑤青黑的眼圈,“千萬別鑽牛角尖,也不要傷害到自己。”
林月瑤朝她笑,大白牙明晃晃:“記得。”
記得個頭。
黃文文壓下心中擔憂,等林月瑤走遠,低頭把地上的圖案用鞋底擦去,不知用怎樣的說辭安慰才好。
林月瑤把大家召集起來,言簡意賅道:“需要調警犬過來幫忙。”
“你的意思是?”有人沒想明白。
“找明死者來此的原因。”
林月瑤深深地嘆氣,最近她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找不到,那此路不通,再換。
找得到……
她抿起嘴。
感性小人嚎啕大哭,上氣不接下氣:“我不幹了!難受!我難受!”
理性小人坐在一邊:“不行。”
“我渾身疼,站不起來!”它放開了聲音,哀哀地痛叫,斷斷續續,“要死了……我壓不住,心臟要爆炸了!我累,好疼啊……”
“不會炸。”理性小人面無表情,“壓得住。”
它不再理會同伴,於半空理出一道線路。
找到毒品,能證明死者在此做貨物交接。
結合死者的毒販身份、那日的躲藏地點,他很可能在等待買家。
那為什麼不躲避陸行舟呢?
為什麼,陸行舟輕而易舉地找到他了呢……?
它虛虛地按在最後一個問號上。
接到任務,警犬訓導員以最快的速度將緝毒犬送來。
神采奕奕的黑背一下車,便機警地豎起雙耳,昂首挺胸靠在訓導員的腿邊,圓溜溜的大眼一眨不眨。
與它一起的,還有拉布拉多和史賓格。
訓導員依次拍拍狗頭:“飛燕、雪虎、閃電,找!”
一聲令下,三條狗居然往同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眾人連忙跟上。
三條警犬同時在不遠處的廠房外圍轉圈,用溼漉漉的鼻子捕捉氣味。
不到五分鐘。
“汪!”閃電在一堵坍塌半截的圍牆邊停下,提示著訓導員。
訓導員翻開磚塊,找到一包裝在防水袋裡類似香菸的物品。
“大麻。”訓導員見多識廣。
有些人還從未近距離接觸過這些,非常好奇和激動。
“我靠,真毒品啊。”
“好像也不多?”
“你說這些人哪來的膽子碰呢?嘖嘖。”
“傻唄。”
林月瑤躲在人群的最外層,不說話。
理性小人踢開感性小人要來抱它的手:“現在應該是我主導。”
它靜靜地在問號下寫出一行字。
他是買家。
——
感覺如何?
林月瑤遠離三三兩兩吃著盒飯的警員,託著下巴,發呆。
不真實。
她伸出手來,慢慢反轉,讓陽光均勻灑在手上。
暖的。
地面是硬的,牆是粗糙的,天是藍的,雲是白的。
哪裡不真實了呢?
是陸行舟的轉變太快?
忽而表露出不一樣的性情,忽而展現了查案的才能,忽而殺人了,殺了不止一個,現在又有可能吸毒。
為什麼?
一隻警犬呼哧帶喘地跑來,是雪虎。
它並不減速,把大腦袋扎進林月瑤懷裡,尾巴甩得要飛。
林月瑤搓著狗腦袋,笑哈哈地說:“怎麼啦?我可沒有吃的。”
雪虎一個勁蹭她,把軟乎乎的嘴筒子搭在林月瑤手上,喉嚨中發出小小的呼嚕。
“乖寶貝,好可愛。”林月瑤親親它的額頭。
“雪虎!雪虎!”訓導員在後面追,喊著拉布拉多的名字。
他抱歉地對林月瑤打招呼:“不好意思,沒嚇到吧?”
林月瑤擺擺手。
“它可能是感覺你不太開心,過來瞧瞧的。”
林月瑤捏雪虎的嘴。
它的皮毛是偏黃的奶白色,眼睫毛也顏色淡淡,鼻子有點涼,嘴裡哈出熱氣。
她抬起頭,訓導員向警車走幾步,揚起胳膊呼喚:“雪虎!回去了!”
雪虎掉頭跑去。
訓導員的臉,林月瑤沒看清。或者,看清了,沒記住。
但雪虎的觸感又如此細膩。
而陸行舟帶給她的觸感,比雪虎、比隊長、比葉天、比黃文文,都來得生動鮮活。
那麼,真的假的?
……靠,傻子啊你!
林月瑤罵自己,跳起來對著空氣拳打腳踢,試圖把不著邊際的想法驅趕走。
黃文文剛想招呼她,就見這丫頭在發瘋:“變異了?”
林月瑤冷靜道:“汪汪。”
“……?”
——
林月瑤決定再找一回陳瀟瀟。
其實問倪展才是最佳選擇,但人家病人多,非常忙,要提前安排時間。突擊的緊急詢問,容易耽誤病人。
出於人道主義,能約的只有陳瀟瀟了。
她們在咖啡館見面,不算非常正式。
陳瀟瀟這些天過得滋潤極了, 和以前柔柔弱弱的樣子全然不同。
她一見林月瑤,訝然地脫口而出:“你多久沒睡覺了?”
“哈哈,沒事,死不了。”林月瑤憔悴地端起桌上的熱美式直接往嘴裡灌,“我天,好難喝。”
“你、你你你加糖加奶啊。”
林月瑤撕開糖袋子,倒嘴裡,晃晃腦袋,認同道:“嗯,好多了。”
“……林月瑤,工作歸工作,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林月瑤聽在耳朵裡,變成:“林月瑤……工作……給……壓力。”
她點點頭:“沒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陳瀟瀟扶額嘆氣,她也明白,工作狂才聽不進人話。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力協助她,快快辦完案子,獲得休息。
“你有什麼要問的,知無不言。”
“別那麼嚴肅,咱們不討論太機密隱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