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發動機的宛如老虎喉間的嘯音。

萬星拍了一下她的手:“甜甜,別發呆!快抱緊。”

後頭的混混喊得撕心裂肺:“李景樂!萬星!你倆完蛋了!給我等著!!咳咳咳——嘔!”

破音了。

甜甜扭過頭看,狼狽至極、鼻青臉腫的人,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追兩步,又栽倒下去。

剛才把人從摩托上拽下來的動作太劇烈,萬星髮圈掉了,披散的長髮被風颳得宛如黑色的瀑布。

甜甜耳朵裡又是吼叫又是警告又是提醒,最後全被她這輩子都沒體驗過的勁風迎面呼得一點不剩。

她終於大聲尖叫起來:“萬星——你怎麼會開摩托!?”

摩托驚險地在地上打了個滑,萬星也不管不顧地尖叫:“我不會啊——我瞎擰的!”

發生了什麼!?

萬星跟耍雜技似的,刷的一下把人拉下來,刷的一下跳上車,又刷的一下把自已拎上去,中間不帶停頓的。

現在人都在座位上了,彎都甩好幾個了,後輪胎都離地了,她說她其實不會開!

甜甜眼淚飆出來:“萬星加油!我的命在你手上了!”

萬星把車頭掰得跟泥鰍一樣滑溜,很多次差點兩人同時被甩出去,硬給拉回來沒翻車。

她沒空回答,因為分不清離合、油門和剎車,兩手都緊緊地握著車把,想松不知道松哪個,眼睛也不敢不看前面的路。

風大得快把臉皮連同頭皮給撕走。

講真的,她甚至還不知道有個東西叫“離合”。

之前說搶摩托逃跑其實是玩笑話,她本來打算先好好溝通的。溝通不了也沒事,小雞仔似的玩意,萬星揍得多了。

校內不好打架找麻煩,校外誰管得著啊?

她提前打聽過了,那混混人緣差得很,校內校外的小團體都不愛帶他玩,哪有什麼有摩托的哥們,還願意跟他一起“碾死人”。

騙鬼呢。

送甜甜回去的路上,她還信心滿滿地講,這人不一定有膽子出現,就算出現也沒有大問題,未滿十八,頂多蹬個腳踏車。

結果他真來了。

雖然沒哥們,但是有不知從哪裡搞來的摩托,不給兩人反應時間,歪歪扭扭但怒目圓瞪氣勢恢宏地衝向她們。

他……開得實在太慢。萬星和甜甜甚至沒有需要挪腳的緊迫感。

到了近前,還沒怎麼樣呢,卻因為摩托過於巨大,自已先倒了。

萬星生怕他砸到甜甜,搶先一步把人從車上拽下來甩遠。兩手扶不穩摩托,無奈之下自已跨上去,用雙腿撐住。

混混面朝下躺在地上,悲觀地斷定自已整個人生將淪為笑柄,就此完蛋,發誓要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即便七葷八素鼻血滿臉,他也堅強地四肢著地往甜甜的方向疾速爬行。

甜甜嚇得比草裡的螞蚱還能亂蹦躂,萬星抽不開身,只好把她拉上車躲避。

手上沒控制住,摩托車嗚的一下,往前猛竄。

前面是條水溝,掉下去很難爬上來,為了防止車毀人亡,萬星無師自通地壓了個大彎。

滿頭霧水地騎走了摩托。

這才有甜甜的尖叫,因為她們的腿差點在地上擦出火星子。

“這個好像是剎——啊啊啊啊!”

是油門。

甜甜閉上眼睛,把自已吸附在萬星後背上,想,肯定自已命中該有此劫,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來佛祖太上老君耶穌穆罕穆德……總之隨便哪路神仙發發善心高抬貴手,玩玩得了,別真把她倆整死啊!

情急之下,萬星發現了壓低身體能夠更好控制高速行駛的摩托的秘密。

果然壓力產生動力,動力挖掘潛能。

她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又神速掌握了手眼協調的穩定技能。

好處是不用擔心把內臟摔出來了。

壞處是摩托在滿是石子和坑窪的泥地上直接起飛。

第一輪滯空感來襲,兩人同時尖叫,深感命不久矣,遺書都過了三遍檢查錯字,最後絕望地發現壓根沒寫。

等到第二輪,萬星打不過就加入,在詭異的點上找到了樂趣,尖叫裡摻雜了興奮。

第三輪,萬星已經在“呀呼——哈哈哈哈好玩耶!再來一次”。

驚恐得從一而終的只有甜甜。

小女孩到最後已經沒了聲,假裝自已靜悄悄地死掉了。

萬星從未體會過如此刺激而自由感覺。

該怎麼去形容呢?

不只是飛。

她胯下騎著一頭嘶吼的獅鷲,一頭莽撞沉重的野象。

是順從於她意志的活的鋼鐵,是在疾風與沙土中淬鍊的武器。

所有的東西,包括她自已,都被拋之腦後。

唯願沉溺於速度的魅力與快感中。

不過她理智尚存。

慢慢地,萬星摸索出剎車位置,一點一點拉動,安然無恙地停靠在陌生的路邊。

她腦門上全是熱汗,渾身面板都痙攣般發麻,心臟跳得幾近爆炸,指尖脫力地抖動。

不受控制地喘著粗氣,甚至看不清眼前事物。

停下的那一刻,後怕的同時又悵然若失,因為她感到自已靈魂離體,仍在飛馳。

萬星細細地撫摸車頭,笑了。

她愛摩托。

甜甜行屍走肉般抓住萬星的胳膊,三魂六魄吐出兩魂五魄:“……我恨摩托……”

————

陸行舟埋在萬星懷裡,肩膀聳動。

萬星拍他:“不要憋著。”

陸行舟抬起頭,嘴巴合不上,徹底笑成靜音。手臂洩了力氣,在沙發上癱成一坨。

萬星扒拉開陸行舟,胳膊抱在胸口:“……”

萬星童年的故事很苦大仇深,高中也還算正常,偏偏騎摩托這段充滿了無厘頭的搞笑熱血。

更好笑的是,她那個紫色頭髮常常耍酷的閨蜜,以前居然這麼……

陸行舟想不出形容詞,半個身子都漏出沙發。

萬星把他塞回去,半死不活道:“……別掉了。”

陸行舟再次發出笑聲,瘋狂拍大腿。

五六分鐘後,好不容易平復心情,陸行舟擦著眼角的生理性鹽水。

一邊怪可惜曖昧氛圍被破壞了,一邊又深感能聽到這麼個故事的確不虧。

他問:“那你就從此找到人生目標了?”

”對啊。“萬星尷尬地找酒喝,為自已逝去的形象而默哀,“濾鏡破滅了?你以為是什麼樣子的?”

她高考結束後立刻考了證書,同時瘋狂打工攢錢,再拿著父母給的一些生活費,購入人生第一臺摩托,獨自參加各種比賽積累經驗和履歷。

大學期間到處給摩托車俱樂部投遞簡歷,終於成為外編成員,又憑藉一次次的驚豔表現,才艱難爬到金字塔頂端。

“才沒有破滅,簡直太漂亮了,我家萬星怎麼這麼棒,這麼厲害啊?”

真是很好很好啊。

摩托帶給她的快樂遠遠超過痛苦,她終於有了精神的寄託和依偎,有了可以暫時忘卻煩惱的淨土。

萬星被哄得嘴角翹了一下:“還好啦,嘴甜。”

“萬星,說真的,你永遠都不想碰摩托了嗎?”

她時常手癢,會半夜騎車出去逛兩圈。

他每次都在樓上的視窗趴著,注視著她離開和返回。

“哎呀,我都退役……”

萬星放下酒杯,一抬眼,目光撞進陸行舟漆黑瞳孔裡,頓住了。

不尖銳的,甚至溫柔關懷到讓人一陣恍惚,卻把她看透識破。

啊,沒地方躲了。

突然之間,鼻子有點酸,她撇過頭,在酒精的作用下吐露出來:“嗯……稍微,有一點點不甘心吧。”

最後的比賽中,對手惡意卡位讓她跌出賽道,脊椎受傷,幾乎在癱瘓的邊緣。

起訴也起訴了,成功也成功了,她的職業生涯再也回不來了。

光是能站立行走就花了她兩年,更別提重新騎車。

一個賽車手的黃金時間才多久,身體的巔峰期能有幾年,等把視線再次投向那個她燃燒了青春的賽場,卻發現無比陌生。

她被偷走了很多的時間,沒有誰會停下來等她,時代不再是她的時代。

“不,是非常、非常、非常不甘心啊……”

陸行舟從沙發起身,握住萬星的手,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一如三年前。

“萬星,再回去試試吧?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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