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怔愣一瞬，迅速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便回答，“回統帥，舒姑娘回去了。”
“她說什麼了沒有？”
“呃……舒姑娘只問問素萍是不是死了，屬下據實以告，然後她把藥遞過來就回去了。”
“再無其他？”
趙桓搖搖頭，“再無其他。”
不明白統帥為什麼一直糾結這個問題，可看見他略顯失望的表情，立即就明白了，統帥這是在等著舒窈姑娘主動提出求見吧，沒成想人家根本沒提。
戟樾拿起旁邊的藥一仰而進，然後“啪”一下把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你下去吧。”
“是。”
趙桓出去以後，他才甩了手中的筆，頹廢靠進後頭椅背。
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冷漠、無情、無理取鬧！他不找她，她竟也真的不主動來找他了，虧他白白替她收拾了那幾個女人，起碼也該知恩圖報的道個謝吧？
不過他開始以為，知道那幾個女人被砍了腦袋，素萍還被和那些頭關在一起，她起碼會來跟他求個情，聽肖博說，她們原來可是在一個帳內生活了四年，然而並沒有。
戟樾仰頭笑笑，手指機械性的在桌面上一下一下輕敲著，這種沒有婦人之仁、睚眥必報的性格，他真的很喜歡，甚至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
這女人要狠起來，恐怕連自己都要承讓三分。其實……他很喜歡跟舒瑤博弈的感覺，但每一次較量似乎輸的總是自己。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覺生氣或者難過，反而越來越受她吸引。
只可惜……只可惜……他一下攥緊了拳頭，只可惜她是這樣的出身，哪怕是平凡百姓家一個女兒，他也勢必會把她收入府中，賞個貴妾的身份還是不成問題的，但現在……戟國規定，皇族不可以和帶賤籍的女人通婚，連妾都不可以，就算有了後代都會被杖殺。
這真是個讓人苦惱的問題！傻女人，原來出身明明就是良民，會讀書會寫字，還精通藥理，幹嘛非跑到軍營裡來？但仔細想想，這也不能全怪她，在如此兵荒馬亂的年代，連溫飽都成問題，會讀書寫字也不能當飯吃，何況她那時應該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孤苦無依，也只有這裡才能保她性命無憂了。
不過現在雖暫時除不了賤籍，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他乃堂堂皇子，遇到特赦給她求份殊榮也不是不可以，然在這之前恐怕就得委屈她、先在王府裡當個普通婢女了。
而今唯有一點，女人鋒芒太盛也不好，她既得了這樣的身份，就必須清楚自己的位置，冷她一陣也未必不可，就是她再能折騰，也逃不出他如來佛的五指山。
*** ***
五日後，戟軍、澤北軍在邊關城外匯合，澤北軍其實就是整個戟國大軍的一個分支，統帥由二品大將軍辛武帶領。
若細說起來，這兩人其實很早以前就頗具淵源，因為辛武原來就是為戟樾生母賀貴妃看家護院的一等帶刀侍衛，後來因武功高強、幾次護主有功，便被賀貴妃引薦給了皇上。
而辛武運氣又極好，在西平關大劫時，因以少勝多擊退了蠻夷而一戰成名，往後便步步高昇，短短三年間就升到了二品將軍的位置。賀貴妃去世以後，辛武感念她提攜之恩，對戟樾也是極力擁護。此次知道他有增軍的請求，自然是要全力以赴、鼎力相助。
六月中旬，正是初夏時分，兩軍聯手開始合力攻打昶軍，以至於昶軍二十萬大軍短短十五日之內減少了六萬，為了籌集兵力，據說昶國十二歲以上男丁都被強行徵兵壓上了戰場。
而戟軍和澤北軍卻越戰越勇、連戰連捷，好訊息傳回宮中，皇上龍心大悅，又從御林軍裡調派了五萬精兵，乘勝追擊，一路打的昶軍四分五裂、節節敗退。
可就差臨門一腳的時候，昶軍也招來了援軍，偷偷勾結起周邊一些小國，多方人馬在赤柭山下對壘數日都難分伯仲。
戟樾心有不甘，氣的一掌拍碎了長案。本以為昶軍已經大勢已去，馬上就可以在戟國邊界永久去除掉這個威脅，卻不想被人橫插一槓，讓昶軍大有死灰復燃之勢，他怎能不急？
辛武亦是愁眉不展，試了幾種陣法，可都收效甚微，論人數他們有絕對的優勢，奈何敵軍就像氾濫的蟑螂，每次都打完一仗就四散進附近深山，趁其不備再聚集到一起，這種遊擊打法弄得他們大部隊苦不堪言，幾日下來，整個軍營都陷入焦灼之中。
關鍵時刻，趙桓來進言，說內亂比外亂更具有殺傷力，昶軍強行徵兵，已經引起了城內百姓的諸多不滿，而且戰火連年，賦稅增加，就連糧食都全部供應給了軍隊，普通百姓的死亡人數其實不比在戰場上少，大家已怨聲載道，不如趁他們把全副精力用在打仗上時，先偷偷潛入城中挑起內亂，裡外夾擊，沒有攻克不了的堡壘。
戟樾聽後真的怔住了，深覺此法確實甚好。但下一刻卻雙眼微眯，銳光閃爍看向趙桓，“說！這是誰告訴你的策略？”
以趙桓的才智，勇佔七分，謀只能佔三分，憑他自己是絕對想不到這種良策的，除非有高人指點，而能想出此法之人，也必然是智謀超群。
“呃……”看計謀被識破，趙桓面露窘色，只好把獻計的幕後“主謀”供了出來……“是、是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