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收住腳步，剛才臉上的歡愉瞬間消失不見。咬咬唇，她走過去對著戟樾一俯身，“王爺。”
戟樾面布紅潮，雖然喝得爛醉，但眼神依然精銳又犀利，凝視她半晌，才一把推開趙桓踉蹌的走過來，“你、你去哪了？”
聽見他這樣問，舒窈還緊張了一下，怕他會不會發現什麼，恰逢此刻突然刮過一陣冷風，讓她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更抑制不住的搓了搓手臂。
下一刻……戟樾竟有些彆扭的揉揉鼻尖，然後把身上披風解下來披在了她身上，還細心的繫好帶子，語氣也溫柔了幾分，“我去找你，可新四說你不在。”
一股酒氣撲鼻而來，燻得她趕緊屏住呼吸，不過聽這口吻，應該是剛剛去絮雨閣找她了，並不是發現什麼，才坦然回答，“我去前面側院等公主了，她派人來請，說要和我敘敘舊，可我去等了半天也不見她人影，後來丫鬟回來轉告，才知道公主喝醉了，不能赴約，我才從側院回來。”
“哦……是這樣”說話間，他又往後晃了一下，幸好被趙桓及時扶住。
“趙大哥，王爺怎麼喝了這樣多酒？”舒窈關切詢問，抬手虛攙在他胳膊上，若表現的太過冷漠不關心，難保又會惹他不快，而且他們的關係也不能一直僵著，因為她還有“用”得著他的時候。
“今日幾位皇子難得一敘，又是爺做東，大家難免多勸幾杯，爺自然就喝多了。”
“好吧，那你早點攙爺回去休息，記得讓丫鬟給他熬一碗醒酒湯。”說著，她就要把戟樾推給趙桓。
趙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想這不都是她身為妾室該做的事嗎？要是別的女人，遇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怕是搶破頭也要把人弄回自已院兒裡，舒姑娘可好，好像恨不得趕緊擺脫爺似的。
哪成想戟樾突然像只大狗一樣撲過來，直接把舒窈摟進懷裡，孩子氣的道，“我不要，你、你隨我去東輝院兒。”
舒窈別過頭換了口氣才轉回來，“我不去，爺那裡又大又冷清，不如跟我回絮雨閣如何？”
“嗯！行！”他立即點頭，胳膊跨過她的頸項，把她半靠半摟環抱在胸前，“來，爺替你擋風，這樣就不冷了。”
我的天！趙桓大大鬆了口氣，看看剛才還因為沒找到人而大發雷霆的爺，這會兒竟乖得跟小貓兒一樣了，不禁暗暗吃驚，舒姑娘不知給王爺施了什麼法，竟能讓向來橫行霸道的男人變得俯首帖耳，若非親眼所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舒窈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縮在他臂彎裡慢慢往前面走，並向跟在後頭的趙桓吩咐，“趙大哥，麻煩你先回去告訴新四一聲，讓她給爺燒點熱水，再讓趙嬤嬤煮碗醒酒湯。”
“好，屬下這就去！”趙桓巴不得趕緊離開，幾步就跑沒影了。
“窈兒……你還生爺的氣嗎？”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麻痺了他某一部分怯懦的神經，還藉著醉勁兒說出了平時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舒窈搖搖頭，卻沒說什麼。夜色如水，兩個人並肩緩緩而行，周圍既恬靜又深沉，戟樾一隻胳膊緊緊摟在她肩膀上，他們身影在月光照耀下被拉得很長，但也是緊緊依偎在一起的。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頓了下，戟樾俊臉微紅，不大自在地問。 她應該問他什麼嗎？舒窈聞言將目光轉到他身上，有些疑惑。
“窈窈……”戟樾愧疚的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又向她靠近了幾分。
“嗯？”舒窈儘量讓自已心如止水，只是臉熱烘烘的，可能是呼入了太多酒氣的關係，人也跟著暈乎乎起來，輕輕應了一聲後便垂下頭，不再敢看他了。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再回邊疆，我們是不是就永遠不會再相見了？”戟樾大掌握住她的肩膀，手指輕輕摩挲，似乎非常想聽到她的答案。
舒窈微怔，心卻因他的撫觸發顫，下意識拽住他胸前衣服，卻不小心捏出一些褶皺，想鬆開，又立即被他另一隻手按住，緊緊壓在那裡。
“也許吧……”她簡短回答，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又補充一句，“可我那時真的很捨不得你，在軍隊離開時，我曾偷偷去看過你，十分希望你可以回頭透過人群看我一眼，可你就那麼瀟灑的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了那。”
她知道，自已配不上他，可是……那時候她是愛慕她的，她可以肯定那是喜歡的感覺，只不過他從來都沒正眼看過她罷了。
戟樾鼻子有些發酸，他知道自已曾經對她是多麼的不好，把她一個人扔在蛇群裡，因為她和肖博走的近而亂吃醋，甚至回府以後，也無端端責罰過她。其實在心裡，他很害怕她永遠記著這些，以至於想遠遠地從他身邊逃開。
每每想起這些，他整個人都會變得不安，他辜負了曾用那麼真摯感情對待他的女人，親手毀了她對他的全部愛意。
眨眨眼，待眼睛重新恢復清明，他停下腳步，再次將弱小的她攬進寬闊懷中，下頦擱在她頭頂輕輕地磨蹭，“我也捨不得你，爺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扔下你了，你也不許扔下我，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呵……爺做得到嗎？”舒窈無法給他任何承諾，也無法給他答案，所以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他是喜歡她的，這點毋庸置疑，只是以前他的自尊和驕傲讓他放不下身段，於是害得兩人都吃了不少苦。若是還沒有意識到舒窈對自已的重要性，恐怕他還要再撐上一段時間，做著打落牙齒往肚子咽的傻事，到那時候，也許會是他的惡劣親手將她從自已身邊推離。
彷彿思考一番，他才再度開口，“我知道，我那天說的話很過分，又傷了你的心，可你給我的感覺總是若近若離，讓我覺得抓不住你，我承認以前的我很不好，還曾那樣惡劣的對待過你，全因我太驕傲了，放不下那可笑的自尊，然而現在我有心悔過，竭盡所能的想對你好，卻似乎總仍是不盡人意。
你排斥我，我一面理解、一面又憎惡，因為我自尊心太強了，不想讓人察覺是你在疏離我，所以總想在人前找回些面子，像他們證明是我不要你的，而不是你不要我。我知道這樣在你看來會很好笑，但這卻是我唯一想到的、能維持尊嚴的方法，所以我才會不計後果的說那些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