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鍾育開口要和他談正事,喬恆當然不好繼續裝傻充愣了。大家都很忙,客套話之類的點到為止就行,再多就不禮貌了。

三人各自落座。喬恆剛一坐下,鍾育便開門見山道:“說來也是小侄不是。前些時日家中小妹遭天門邪宗擄走,多日來下落不明。父親大人與小侄多次派人四處尋找,可惜皆毫無下落。適才聽聞小妹一路幾經輾轉來到廣平縣縣衙,小侄得知此事後這才不請自來。不慎叨擾到叔父,還請見諒。”

喬恆聽後悄悄的翻了個白眼。他清楚的記得這小子上次深夜造訪時,可是一口一個的“小賤人”,現在在旁人面前反倒“小妹長,小妹短”叫的親切。不知情的還真以為是兄妹情深呢。

“公子所言不假。今日的確有一女子在縣衙外擊鼓鳴冤,自稱自己是鍾家二小姐。本官得知此事後未敢怠慢,於是親自接見了她。只是她口中所言……”喬恆皺了皺眉,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鍾育心裡“咯噔”一下,急忙站起身解釋道:“叔父,天門宗中人不乏旁門左道之術,尤擅蠱惑人心,亂人心智。小妹失蹤多日,這期間只恐被迷了心神,是非不分。口中所言萬萬不可輕信啊。”

喬恆朝鐘育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公子言之有理。陳家村一案,天門宗與恩師結下仇怨,如今天門宗餘孽捲土重來,恐怕是要對恩師不利。公子如今出門在外,平日出行也要小心為上。”

見喬恆並未深究鍾笑所說之事,鍾育這才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淡淡一笑:“有勞叔父掛懷。如今小妹既已尋得,小侄也不便在此繼續久留。還請叔父行個方便,命人將小妹交於在下。小侄這邊即刻派人一路護送她回去,與家人團聚。”

一旁久不做聲的張縣尉聽了,忍不住開口道:“公子,此事……”

“此事不難。本官本就打算命人護送小姐回府。公子既主動開口,本官倒是可以做個順水人情了。”

鍾育聽了大喜過望。他本以為要說服喬恆放人要頗費一番周折,甚至逼不得已還得將父親抬出來壓他,誰曾想竟如此順利。

看來喬叔父是想通了,覺得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女子而與他鐘家撕破臉皮,斷了自己的前程。

“不過嘛……”喬恆有意的拉長了音調,他偷偷瞄了眼鍾育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近些時日天寒地凍,鍾小姐逃亡途中受了風寒。本官接見她時已是虛弱無力,神志不清。公子即便要帶她回去,也要等小姐痊癒之後再行商量。公子以為如何?”

…………

鍾育的面子喬恆當然要給。不光要給,而且還要給的十分周到,讓這位知府公子滿意才是。

張縣尉一路親自將鍾育送出府衙,一直到親眼看著鍾育上了馬車後這才轉身進入縣衙。然而他並未前往自己辦公之所,而是原路返回,再次來到喬恆辦公的廂房外。

廂房外站立著的書童見張縣尉來了,剛要進去通報,誰知張縣尉卻朝他做了個手勢,命令他退下。

張縣尉與喬恆是多年來的老搭檔。兩人平日裡關係一向不錯。這位書童人也機靈,知曉兩位大人是有事商討,於是也不在堅持,十分識趣的退了下去。

彷彿早就料到張縣尉會去而復返。當他走進廂房時,喬恆並未離去,而是坐在位置上提筆在桌案上寫著什麼。

聽見腳步聲傳來,喬恆抬頭看了眼面前張縣尉,然後朝他笑了笑。

“老張,我猜你現在心裡肯定有很多疑惑。”

沒有旁人在場,張縣尉也不必過於拘謹。他重重的“哼”的一聲,語氣不善道:“何止是‘很多’,我現在就像是個老黃牛,全程被你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咱們多年來的交情,你有必要對我藏著掖著嘛。難不成你對我心懷戒備不成?”

“瞧你這話說得。”喬恆將手中的毛筆頓在硯臺上,然後伸了個懶腰,疏鬆了一下筋骨。“老黃牛好歹還能下地耕田,播種莊稼。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別說耕地,彎腰插秧我估計你都要累的夠嗆。”

“你!我……”張縣尉一張臉頓時被他氣的通紅。他一甩衣袖,走到自己先前的座位坐了下來,隨手端起先前還未喝完的茶盞道:“行了行了,你心裡已有計較,不便透露我也理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既謊稱鍾小姐身體有恙,需要休息幾日。那為何轉而又答應了鍾公子明日便送她回去的要求?這不是前後矛盾了?”

喬恆似笑非笑道:“哪裡矛盾了。鍾公子出行來此,身邊不乏有良醫相隨。一路回去途中又是乘坐馬車,途中也少了許多風塵。等早日回到靈州再由府上僕人悉心照料,鍾小姐不是很快便痊癒了?人家鍾公子心疼妹妹,我又怎能駁了他的一番好意。”

“嘶……等會等會。”張縣尉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打斷了喬恆的話。“合著你謊稱鍾小姐生病,不是為了私底下再次調查陳家村案而拖延時間啊?”

喬恆哈哈一笑,再次提起硯臺上的毛筆邊寫邊道:“查自然要查。不過我之前也說過,他鐘家的糊塗賬自然由他鐘家人來解釋。直截了當的問定然不妥,不過咱們可以另尋蹊徑,並且還需要一個人幫忙。”

多年來的共事,使得張縣尉明白喬恆心裡已有計較。他端正了坐姿,稍稍將身子湊了上前,問道:“如何另尋蹊徑?”

喬恆並未作答,而是將桌案上的紙張提了起來。張縣尉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大字——“假戲真做,瞞天過海。”

…………

冬夜,月明星稀,寂靜無聲。

值此寒夜,縣衙內值班的守衛們嘴裡哈著熱氣,搓弄著雙手,依舊跟往常一樣在縣衙內各地巡視,檢視是否有可疑之人。

縣衙後院池塘中心的一處涼亭內正亮著燈,亭內坐著兩名男子。雖說冬夜寒風徹骨,空氣潮溼。然而亭內那二人卻並未感覺到冷意,一如既往的坐在石桌前談論著什麼。

“假戲真做,瞞天過海。”

李文絕展開喬恆交給他的那張紙,嘴裡默默的唸叨。

“如何?”喬恆一手託著腦袋,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等待他的評價。

李文絕搜腸刮肚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喬兄的這副墨寶……李某實在不敢恭維。”

喬恆託著腦袋的胳膊忽然一歪,下巴差點磕到桌子上。他沒好氣的劈手奪過那張紙,然後揉成了一團。“我在跟你談正事,誰讓你看字寫的好與壞了!”

李文絕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而後聳了聳肩膀。“喬兄非要跟我打啞謎,我又怎好妄自揣度誤了喬兄的意思。”

喬恆“哼”的一聲。“你當真不知我請你們夫婦二人前來所為何事?”

“至少肯定不是讓我來給你品鑑品鑑你的墨寶丹青。除此之外,十之八九便是那位鍾小姐的事了。怎麼,偌大一個廣平縣人才匱乏如此嚴重,甚至連個看病抓藥的大夫都找不到,竟讓你派郭捕頭去請我娘子出馬?”

“若僅僅是為了看病,我當然不會勞煩尊夫人親自前來了。有些事畢竟還是當面說比較合適。”

“所以我娘子她拒絕。”

“理由?”

“天太冷,不想動。”

喬恆眨了眨眼睛呆愣了片刻,繼而嘆了口氣,神情頗為無奈。“早就聽聞昔日無念劍劍主唐焱,年輕時行事離經叛道,狂傲不羈。卻不料他座下弟子亦是隨了他的性子,今日我算是領教了。”

李文絕似笑非笑道:“你既知她是唐島主座下弟子,那她的身份你心裡應該也清楚的很吧。”

喬恆點了點頭,“紅衣妙手,枯木逢春。可是赫赫有名的女神醫,亦或是六扇門‘絕情’捕頭。無論是哪種身份,她的名號始終未曾褪去。我也是半個江湖中人,又怎會不知?”

李文絕把玩著喬恆放在石桌上的那把刀,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剛剛說鍾小姐明日便要回靈州了,你可想好了?會不會太急了點。”

“早走晚走過程都一樣,奈何有的人等不及了。與其毫無頭緒的去查一個二十多年前便已結的案子,倒不如讓其自露馬腳。”

“可之後你又該如何處置?上面雷霆之怒一旦降下,你的前程甚至你的身家性命都難以保全。你就不曾後悔過?”

喬恆哈哈一笑,笑聲中卻透露出絲絲悲涼之意。“恩師對我恩重如山,予我前程。公子雖平日裡囂張跋扈,可對我確是以禮相待。若非親眼所見,我倒真的希望一切正如公子所說,小姐乃是被迷了心智,胡言亂語。奈何……”

他長嘆一聲後,眼中再次閃出一抹堅毅。“喬某說過,此生不求無功,但求無過。若其中之事另有蹊蹺,喬某自會前往靈州負荊請罪,任由恩師責罰,絕無怨悔。但若此案當真與恩師一家有關,喬某絕不徇私。縱使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亦對得起自己本心。”

李文絕聽完他的話後沒有言語,而是默默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這是我娘子在我臨走前託我交付與你的。”

喬恆接過李文絕遞給他的小盒,看也不看便收入懷中。

“你要不先試試,萬一不滿意……嗯,她也不會改。”

“不必了。唐神醫的能力,喬某自然信得過的。我還得多謝李兄弟幫忙美言幾句,否則以唐神醫的脾氣未必肯出手相助。”

“不必謝我,權當是我報恩了。”李文絕說著,將喬恆的佩刀收入刀鞘之中。“報你當初在廣平縣郊外,吹簫引我進城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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