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恩光正在調配試劑,聽見實驗基地大門開啟後,他將一顆種子丟入藥劑中,搖晃著試管,旋即放入箱子中。

他回頭時,權南赫走近。

“權少爺,怎麼了?”

“我將他送入理療室了,他現在的症狀有些嚴重……”

畢恩光深吸一氣,“權少爺,目前商淮所試用的藥劑有限,效果微乎其微……不過,好在我最近發現了一個新的方法。”

“請說。”

“我給解徇注射撕裂基因的藥劑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

“藥劑對實驗體的核心傷害並不會影響培皿器,並且培皿器對實驗體的傷害,也不會成倍共享到培皿器身上。”

畢恩光脫下乳膠手套,“我想我找到讓培皿器活下去的方法了。”

“什麼?”

畢恩光從頂層實驗冷藏箱中取出一枚藥劑,“它會給你答案。”

權南赫看著那管暗紅色的藥劑。

“我加強了藥劑,它可以依靠撕裂基因,讓實驗體與培皿器之間的連結沖淡,但副作用也明顯,實驗體會失控,如解徇一樣。”

畢恩光將藥劑遞給權南赫,“注射藥劑所需要承受的疼痛,與死亡無異。”

“並且每天都要注射。”畢恩光說,“每日死亡,不是誰都能承受住的。”

“實驗體會變成野獸,關在籠子裡,不認識自已。”

畢恩光眸光發亮,咬重著“野獸”二字。

此刻他眼底湧動的興奮像是一位馬戲團的馴獸員。看著被馴化的野獸穿越一個個危險的火圈,沒有絲毫擔憂,只有遏制不住的激動!

“權少爺要慎重,權老爺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

畢恩光從權南赫手中取過藥劑,放回冷藏箱中,“解徇正在實驗中,權少爺還可以再等兩日。”

濃稠的黑夜下。

理療室內的解徇正注射完藥劑,躺在冰冷的床上。身上的體溫降至最低,他面色發紫,猶如一具死亡的屍體。

他被拽入一個黑暗夢魘中。

夢境中,是同樣的昏暗無光。

他模糊的聽見有人在輕喊著他的名字,他睡眼朦朧的掀開眼皮。窗外一株似藤非藤,似花非花的東西正纏繞在床頭。

那株東西上長著綠色的葉子,在解徇的視野下竟然動了起來,一點點的往外抽回。

解徇瞳孔輕顫,他從小床上爬下來跟著去找尋那株詭異會動的東西。

他走著走著……

一抬頭,他居然來到基地後門口!

懸月高掛,那株植物在基地後門入口擺動。

解徇知道基地不能亂進,父親交代過他的,可他現在不過是十歲的孩子,對他而言橫豎不過責怪。

責怪與面前這株會動的植物比起來,也不是很重要。解家是植物學世家,解徇日後也要踏上這條路的,如果他能追尋到本源……

那父親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解徇鼓起勇氣走了進去,一路被引導著走到實驗室門口。

實驗室的門大開,裡面無半點燈光,只有皎冷月色。他循著那株植物一點點的走入,不慎撞到玻璃制管,玻璃制管忽然炸裂,解徇一驚,本能的一哆嗦。

他知道自已犯了錯,手心瞬間爬滿冷汗。

慌亂之際,他正要驚呼,藤條趁黑暗爬入喉嚨。

赫然間,血藤在解徇的血脈中游走,他的形態發生異變……

血色藤蔓在黑夜中狂舞,他騰空而起,四肢在藤蔓與人形中來回切換。

“小徇!”

清亮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解徇費盡力氣望去,瞧見了艾曼的身影,他看著艾曼,薄唇翕動著要說話,卻依舊是一個字也難以發出。

艾曼狂奔而來。

下一刻,解徇所追尋至此的神秘植物莖葉掄來,將艾曼拍倒在地。

艾曼頹然倒下。

解徇最後一絲求生意識被徹底泯滅,藤蔓與人體DNA相融合,撕裂肌膚時的劇痛感令他生不如死。

模糊間,天空亮起一道閃電,紫色驚雷似乎要將天際撕扯開來。

他看見一道黑影走入。

閃電乍現,他清楚的看見對方的脖頸上有一條駭人可怖的疤痕,像是被人撕開過,又縫上了。

男人走到實驗室內的暗室中,手中拿著一枚藥劑,注射入一株刻著“X”字樣的綠色藤蔓中。

那株藤蔓暴動不止。

男人注射完藥劑後,消失在了黑夜中。

驚雷下的背影,令解徇毛骨悚然。疼痛與恐懼交織而起,年幼的解徇昏了過去。

解徇醒來時,他抓著父親解成華的手,“爸……爸爸……有怪物!有會動的藤蔓!有藤蔓拽住了我的腳!還……還有一個男人!”

解成華將門鎖上,聽著解徇細說。

最後,解成華眸光黯淡,叮囑解徇。

“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說。”

年幼的解徇發出質問,“為什麼?”

“聽爸爸的。”

“好……誰也不能說嗎?艾曼阿姨也不行?”

“誰也不行!”

……

理療室內。

金萊坐在床邊,門外傳來敲門聲。

“金先生,是我。”

畢恩光的聲音傳來,金萊起身開門。畢恩光進來後,金萊給他倒了杯水,“畢教授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其實我一直有個比較私人的事想問你。”

“什麼事?”

“金先生成為培皿器,是自願的嗎?”

金萊愣了一下。

畢恩光補充:“以權家的勢力想尋找一位培皿器易如反掌,金先生在成為培皿器時,知道自已將來會命不久矣嗎?”

金萊蹙眉,搖搖頭。

“在我和菠菜認識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這些,我們是自由戀愛。”

“那權老爺也沒說過?”

畢恩光接連著的問題,讓金萊有些不適。

金萊婉轉道:“教授,這些應該和治療沒有什麼關係。”

“抱歉。”畢恩光由衷道,“我只覺得培皿器有些可憐罷了,你是如此,商淮也是。”

“無端成為一個容器,壽命驟減。”

畢恩光長長地嘆了口氣。

金萊將茶倒滿,“畢教授,實驗體也無辜,他們不是加害者。一段關係無法用收益與獲利來評價,百年和三十年各有意義。”

“所有的結果我都接受。”

金萊聲音鏗鏘有力。

畢恩光望著面前溢位的茶水,站了起來,“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教授,這些話不要在菠菜面前說。”

金萊將人送出門口,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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