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來（三）

“兩位老人家，對於柱子的事，我很抱歉。”等兩位老人一坐定，我就開口說道。

“大小姐，不怪你，大老爺他……”老漢話沒說下去，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誰都不想出事。爹爹去了，就算是家大業大的姜家，也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開口和他們說這些，大約同是失去至親的痛，讓我們之間有一點共鳴？

“就在兩位來的前一刻，還有人想安排我的婚事。”

“大小姐，我們不是要逼你什麼。而是一百兩確實……雲娘還年輕，如果她生下這個孩子，確實也無力撫養，這輩子都沒希望了。”老婦人眼淚婆娑地望著我。

“那你們要多少銀子呢？背後的人怎麼教你們的？”我突然問道。

“他沒說要多少啊，只說……”老漢忽然停住了，“大小姐，你怎麼知道？”

“我爹爹的屍首昨天晚上才運了回來，很多旁枝族人都還沒收到訊息，只有一些近親得了報喪的訊息，今天趕了陸續過來。你們能這麼快收到柱子的訊息，按理說報喪的人還沒來得及派出去，那麼是誰透露給你們的呢？而且前面靈堂很多賓客似乎都還知道來龍去脈，訊息，未免傳得太快了一點。”我看著老漢，一字一句地說道。

“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大老爺也算後繼有人了。”老者由衷地讚揚道。

“我不是想要聽你們表揚的，我就想知道，你們到底什麼目的呢？”我並沒有沉浸在這樣的表揚中，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們就是來鬧一場，讓別人看到姜家現在麻煩一大堆，孤兒寡母被人欺負。”老者訕訕地說道。“我對不起大老爺。”

“然後呢？”幕後之人不會只為了看笑話吧？

“後面的我就不知道了。”老者露出無能為力的表情。

我向來不擅長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別人，這樣把事情鬧開，無非兩種結果。第一種是最後有人提議，“孤兒寡母”，過繼孩子過來。第二種，英雄救美，拿我和嬈嬈的婚事做文章。

無論是哪一種，對方都是衝著姜家的萬貫家財來的。

“他許諾給你們什麼好處？”

“另外給一百兩。”

一百兩，區區一百兩銀子，就能使鬼推磨了？

“兩位老人家，兩人確實痛失愛子，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我雖然現在也艱難，但作為姜家大小姐，不會讓為我家丟了命的義士家人，流血又流淚。我在這裡承諾，如果柱子哥的孩子生下來，我姜家會負責這個孩子到成年的所有花銷，成年後還可以繼續來姜家的鋪子幫忙。如果嫂子確實不願意生下孩子，我也會再給她一百兩銀子傍身，另外也會負責給兩位老人家養老。”

話音剛落，兩位老人已經撲通跪了下去，“大小姐，您大仁大義，老朽對不住你，對不住啊！”

我還來不及扶起老漢，他已經砰地磕了一個響頭。另外的老婦人也把頭磕了下去。

“老人家，快起來！”我連忙一手拉住一個人。

“你們這樣太折煞我了。”

“大小姐，受得住！受得住的！您就是活菩薩。”老者連聲說道。

“她當然是活菩薩，你們這樣不仁不義，她還仗義疏財！”祖母的聲音忽然響起。

“老夫人！”

“祖母！”我連忙奔了過去。

“您都聽到了？”我真怕她又說我沒規矩，越過她插手這件事情。

“嗯，都聽到了。”

很奇怪，祖母看上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我卻感覺到山雨欲來。她緩步踱到首位坐下。

“老張頭，當初是看你們一家病的病，殘的殘，都快餓死了，老大才收了柱子做學徒。這麼多年，就靠著我們家，你們修了新房，娶了媳婦。這次出海，老大本來也沒打算帶柱子去，是你們苦苦哀求。”

祖母頓了頓，“嬈嬈，你也坐下聽聽。”

我依言走了過去。

“怎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們家老大，也葬身在這次風暴裡。你們失去了兒子，我也失去了。姜家也不會虧待每一個效忠的人，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居然在這時候上門打臉！”

祖母的柺杖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砰砰作響。

“姜家哪裡對不起你們？就為了這點蠅頭小利把我們孤兒寡母放在火上烤，你們的良心呢？你們是不是覺得姜家給了你們東西。永遠不會收回來？柱子的弟弟是不是還在首飾鋪子上？媳婦是不是還在繡坊？”

“老夫人！我們錯了！”兩位老人家跪著爬過來，“我們錯了！”

“是我該死！對不起姜家！”老者伸出巴掌，左右開弓，狠狠地朝自己臉上扇去。

“是我，是我起了貪念，和老頭子無關！該罰的人是我！求老夫人開恩！”老婦人的頭在地上磕得砰砰直響。

“祖母！”我拉了拉祖母的手臂。

“罷了！都停下吧！”祖母終於發話了。

“既然嬈嬈已經安排下去了，就按照她說的做吧！”

啊？一群人都愣住了。

按我說的做？那剛才的一系列操作是幹嘛？

“怎麼？還要我說第二遍？”她似乎不耐煩地說道。

“謝老夫人！謝老夫人！”兩人千恩萬謝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