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識廬山真面目

“小姐，你快一點！大家都去前廳了！”雙兒一直催促著磨磨蹭蹭的我。

然而不管我如何磨蹭，前廳還是已經近在眼前。

“好了，現在人都到齊了。小七，你把老爺的信拿出來吧！都要回家了，還帶什麼信呢！”祖母一臉迷惑的表情。

我的右眼猛然跳了起來。難道……？

果然，那個叫小七的小廝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老夫人，老爺，老爺他，回不來了啊！”

“你說什麼？”祖母猛地站了起來，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小七，”王姨娘也尖叫起來，“你不要亂說，什麼叫老爺回不來了？”

“老爺，老爺他死在一場風暴裡了！”小七砰砰砰磕著頭，“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照顧好老爺！”

“小七，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二嬸也難得地一臉嚴肅。

“這是真的！二老爺在後面護送老爺的屍首回來，我提前回來報信，讓家裡儘早做好準備。”

“姨娘！”旁邊傳來蔓蔓的驚呼聲，王姨娘已經暈了過去。

“老夫人！”二嬸也驚呼起來，祖母也顫巍巍快要摔倒的樣子。

“雙兒，快去請府醫！”

“翠荷，快扶老夫人坐下。”

大廳裡一片混亂，我都奇怪自己居然還能冷靜地下著各種命令。

我承認即使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沒有太多感情，然而聽到這樣的訊息，還是覺得如晴天霹靂。

有些人，他在的時候可能感覺不到有多重要，然而一旦失去，卻宛如天塌地陷一般。

姜嬈嬈，不要怕，要冷靜。

我看著亂成一團的眾人，不停地給自己打著氣。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眾人安靜了下來。

“小七，”躺在榻上的祖母招了招手，“你過來給我講講，到底怎麼回事。”

“當時我們遭遇了大風暴，海浪有幾人那麼高。老爺當機立斷，砍掉桅杆，扔掉貨物，當時還因為扔貨物的問題二老爺起了爭執。”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二嬸怒氣衝衝地問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二老爺不願意把貨物就這樣扔掉，覺得這樣會血本無歸。”小七辯解道。

“李氏，你住嘴。小七，你繼續說。”

那一刻我發現，一向強勢的祖母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像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後來風暴小了一些，我們長舒了一口氣，以為就這樣順利過關，老爺卻忽然發現匆忙之間，有人把他隨身攜帶的匣子也丟了下去，他就不顧我們的反對，跳入深海去撈……”

“我的兒啊！是什麼匣子那麼貴重，值得你在那種情況下跳入深海？”祖母已經哭出了聲，蔓蔓和王姨娘也哭得不能自已。

“是夫人的遺物，老爺每次出門都帶著。”小七哆嗦著回答。

我的眼淚也下來了。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看客，一個冷心冷情看著別人演戲的看客，一個對自己父親心生怨懟的看客，卻在那一剎那，被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擊得潰不成軍。

原來真的有人，視愛情為信仰，為生命。

前世所有的遺憾和不甘，彷彿在那一刻得到了圓滿。

“所以，爹爹就這樣去了是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是的，大小姐。風暴過後，等我們把他打撈上來，老爺，老爺他早已沒有了生機。”

蔓蔓和王姨娘哭作一團，祖母也連聲嘆氣，“冤孽啊，冤孽啊！你都不考慮一下家裡孤兒寡母怎麼辦嗎？”

“剛才說父親還有書信留下？”我忽然記起剛進門時祖母就讓小七把書信拿出來。

“是的，老爺每次出遠門，都會提前準備好一封書信交給我保管。還說如果他平安回來，我就把信還給他。如果他，如果他不幸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把信交給老夫人。”

小七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