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小七畢恭畢敬的把書信交給祖母。

“請老夫人過目。老爺說，還請老夫人務必按照此書信所說的安排，這是做兒子的最後的請求。”小七一字一頓地說道。

“冤家，這是用遺願在逼我嗎？”祖母已經快要崩潰了，卻還是強撐著開啟了那封信。

半晌，她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

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和我有關？

果然，祖母頓了頓，“從今以後，嬈嬈就是姜家的掌管人，將接替姜家所有的生意。”

什麼？一石激起千層浪。話音剛落，二嬸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了。

“母親這是開什麼玩笑，姜家上上下下數百口人，生意遍佈整個平江府，她一個女娃子，怎麼可能？”二嬸連忙問道。

“是啊，老夫人，嬈嬈她還是個孩子。”連王姨娘也覺得不可思議。

“十六歲還是孩子嗎？我十六歲的時候，已經生了迅哥兒了。”祖母毫不客氣地說道。

“可是，她會做買賣嗎？她連賬本都看不懂。姜家這麼大的家業交在她手裡，會不會很快就敗光了？”二嬸依然不依不饒。

祖母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向我，“你呢？你也這麼想嗎？嬈嬈？”

我看到了一個年邁的痛失愛子的母親，她在這個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的時刻，用一己之力想要完成兒子的遺願。

可是我，只想做一個富貴閒人啊！

想找一個溫潤如玉的書生嫁了，從此相濡以沫，舉案齊眉，最好能生一個乖巧的女兒，享受天倫之樂。

我不想像前世一樣，辛苦打工唸書，遇見最頂流的人，成為公司最年輕的高管，無止境地往上爬，往上，再跌得粉身碎骨。

如果我成為了姜家的掌家人，我的婚姻，必然是無數人覬覦的香餑餑。要麼和位高權重的人聯姻，要麼成為前世所謂的“鳳凰男”向上爬的最好的槓桿。

前者不會收穫別人的真心。後者，不但前期還要花心思守住家產，還可能在後期被上位的“鳳凰男”一腳踢開……

我沒有回答，腦子裡已經閃過了無數種可能。但是沒有哪一種，對我是有利的。

“你看，她不敢回答。她根本就沒有能力掌管姜家。”二嬸無比篤定地回答。

“嬈嬈？”祖母又叫了我一聲。

“是的，嬈嬈能力有限。還望祖母，再費心費力為這個家撐下去。”我低下了頭，長揖下去，不敢看首位那個人失望的眼神。

我聽到了她輕輕的嘆息，聽到了二嬸劫後餘生的長吁，聽到了王姨娘如釋重負的聲響。

聽到了自己心裡塵埃落定的——安寧。

“姐姐，無論姐姐做什麼決定，蔓蔓都支援你。”

是了，我還有妹妹，不管做什麼，我們都會唇齒相依，相親相愛下去。

祖母似乎很累了，我聽到她疲憊不堪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你們都下去吧！下去吧！這事稍後再議，先把老大的後事安排下去。李氏，通知姜家旁枝的叔伯兄弟們，你負責整個喪事。”

“是。”

短短的一個字，我聽到了二嬸的竊喜。然而，那又怎麼樣呢？我連掌家都不想要，難道這個事還要爭一下嗎？

眾人各懷心思，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