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都是俗人
林常青連著後退了幾步，苦笑連連，可笑得比哭還難看。
翁曉曉的為人，他很清楚，博愛談不上，但絕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理由都不找一個，那對於翁曉曉來說，拒絕他的原因就是不夠愛，不會因為一點喜歡而遷就他，看不到未來，便不給彼此機會。
反過來，他自已也從沒想過放棄家裡的一切去奔赴她，遷就她。就是活得太清醒，才這般累。都是俗人，他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呢。
林常青失魂落魄，踉踉蹌蹌地走了。
“林為，看好你家公子。”
喊了這一聲，翁曉曉也轉身走了，往相反方向而去。她見不得林常青這個樣子，更她怕自已心軟。
但該說的不說清楚，藕斷絲連才是害人誤已。
......
翁曉曉一個人走了很久，才轉回去，到客棧的時候，德寶已經在屋裡等著了。
“正好遇到了林公子，就說起了你的訊息，沒事兒吧？”
翁曉曉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兒的，哥。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從相熟的貨商那裡進的貨，價錢、貨品都有保證。準備了兩車絲綢，兩車棉布，兩車磚茶。貨物已經交給了鏢局，那邊已經查驗簽收。明日辰中出發（早上八點）。”
翁曉曉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大掌櫃簡直能頂半邊天了。
“這包袱裡是康寶給你做的衣服鞋襪，帶著路上穿。她知道能跟你去揚州，別提多開心了。”
寄人籬下的滋味定然不好受，即便有林常青護著，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這件皮斗篷是我給你準備的，越往北越冷，聽說那邊到了三四月還常下雪呢。”
一件長毛大斗篷，看著都暖和，“鳳姑也給我準備了的，一會兒還得收拾收拾，這麼多東西可帶不走。”
“無妨，我給你備了一輛馬車，帶的走，讓梁彬親自駕車。”
事無鉅細，樣樣都安排的很妥帖，很周到，是用足了心的。翁曉曉眼窩一熱，“哥，謝謝你。”
在外面闖蕩的人都知道，想混出點名堂非常難，更何況一個姑娘家！曉曉十六歲了，她的婚嫁怎麼辦？給林常青透露訊息，也是看出了他對曉曉的情誼，想撮合一下。
“林公子，你們，可還好？”德寶問道。
這操心的哥哥，“我們沒事，是我不要他，要不起，我們不合適。”
“妹妹，你配得上任何好男兒。”
翁曉曉動容，拿袖子遮面，去洗了把臉，等平復下來才說道：“哥，我也覺得我配得上任何人。可是我的身份呢？他不在乎，他的家庭也不在乎嗎？”
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我這麼辛苦地做事，是想自已活得有價值，過得更好，可不是為了抬高身價再嫁入大宅門的。為了一個所謂的夫人名分，就委曲求全？我才不幹呢！”
捋了半天，德寶才想明白翁曉曉說的意思，這姑娘的確不一般。想得、做得、要得都跟常人不一樣，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這幾年他也接觸了不少富貴人，可真正活明白、活舒服的，沒幾個，都在為著名利瞎忙，忙到最後都未必知道圖什麼，想要什麼。
“不想委屈自已，咱就不委屈，照你喜歡的方式過日子吧。凡事還有哥呢，別怕！”
今夜的淚腺好像特別淺，翁曉曉瞬間又淚流滿面了。
德寶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曉曉說那些話的意思，不是她不喜歡林公子，而是二人不合適，只能忍痛割愛。既是割愛，那兩邊就都是痛的。
福禍相依，這個決定還是很理智的。他既想翁曉曉嫁個好男人，又不想她活得辛苦。
康寶一個只負責針線的小丫頭，都聽了侯府不少錯綜複雜的事兒，只是比其他宅門乾淨些而已。曉曉真要是嫁了進去，維繫這些關係都能令她崩潰，不是她能力不夠，是不喜歡。
面對侯府公子的家世、人才，說放手就放手，怕也只有眼前這姑娘了。
“曉曉，陸先生給你留了封信的，你看看吧。”德寶摸出一封信，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拿帕子擦乾眼淚，翁曉曉才伸手接過了信件。
去年恩科，陸耀文中了二榜一百六十六名，排名有些靠後，又沒有大筆錢財打點，最後只是候補了隴西縣的縣丞。隴西算是苦寒之地的下等縣，歸拓王管轄。
中進士本是喜事，只是所去的地方有些危險。
翁曉曉根本不記得戰爭是從哪裡開始爆發的，心裡只能為他默默祈禱。可就算知道，也幫不上什麼。
見翁曉曉無礙，德寶就告辭離開了。
......
來來往往的路人從身邊匆匆而過，林常青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道該做什麼，心裡空空，腦子空空。
走累了，找了家小酒館坐下，這會兒他只想一醉解千愁。
表兄喜歡上同窗都敢大張旗鼓地去追求，弄得滿城皆知也不在乎，那才是真爺們！自已前怕狼後怕虎，連表白都唯唯諾諾的，怕是翁曉曉很嫌棄他這個樣子吧！他自已都嫌棄！
咳......咳......
林為急忙上前給林常青拍背，“公子，咱回家吧。回去太晚，夫人該擔心了。您得顧著自已的身體。”
“林為，都說我是個紈絝，我他孃的算什麼紈絝！簡直就是個乖寶寶。我只是不愛讀書，從沒做過丟人現眼、離經叛道的事兒。”
“那都是老黃曆了，公子您現在有官身，很上進呢。明天鄭大人來檢查，去晚了不好，咱們回吧。”
“不回，回去做什麼？我孤家寡人一個，我孤枕難眠！”
林為撓撓頭，公子情場失意，這是要找個姑娘陪陪？
“公子，夫人給您安排的通房丫頭還在呢，要不今晚讓她伺候？”
林常青打了個酒嗝，衝著林為噴了口酒氣。他還嫌棄翁曉曉的丫頭不機靈，自已的小廝也是夠笨的。
氣呼呼拍著桌子說道：“她都已經嫌棄我了，你還給我安排丫頭，誠心給我添堵，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