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陽回到侯府,安定侯沈濟喜出望外。

說來沈濟戎馬半生,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但沈暮陽再不能有任何的差池,這是他僅剩的孩子了。

沈暮陽曾經有一個哥哥,年長她五歲,前年隨沈濟征戰。那時,正是南境最亂的一年,南蠻大肆進攻雲國南境,高強度的戰役打了一場又一場,戰爭持續了足足五個月,她的哥哥也最終埋骨沙場。

沈暮陽的性格與他哥哥一模一樣,她也是自幼習武,兩年前就踏上了南境的戰場,成了一名威風凜凜的女將軍。

沈暮陽如今軍功赫赫,沈濟心中卻越發不安。說實話,沈濟怕了,他怕他會再失去沈暮陽。

沈暮陽自然也能理解父親的擔憂,只好說“女兒自會萬事小心”。

一直以來,“馬革裹屍還”便是沈暮陽的理想和歸宿,在她心裡,她註定不會像都城的千金小姐們一樣束於閨閣,也註定不會承歡膝下。

這麼一想,她覺得,她又是幸運的,至少,她的人生可以由自己來主宰。

次日,沈暮陽進宮覲見陛下。

皇帝雄姿英發,年近五十白髮卻寥寥無幾,沈暮陽看著,陛下好像比前幾年還要年輕些許。

她大致描述了一下南境情況及軍隊暫時安排,近期軍營各項事務暫時交於周既延將軍管理,不出意外的話,她將留在都城兩月左右,在此期間,協助管理及強化皇宮巡邏計程車兵。

出了皇宮,沈暮陽先是回府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隨即起身去了官府,拜會昔日好友——安毅,安毅與沈暮陽自幼相熟,如今他也在官府謀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平日裡帶人管管城裡的一些擾亂治安的糾紛鬧劇,也還算清閒。

至於祁洛,兩位兄長的事他也無計可施,皇帝那邊只告訴他妖魔兇險,讓他不要摻和,萬事他已安排妥當。

於是,祁洛心中鬱悶,只好出宮找他的那些朋友們聊天抒懷。

都城的這些個公子哥們哪裡像是有辦法的樣子,卻道“一腔心事唯有美酒可解”,幾人便風風火火地覓了一個酒樓,宿醉去了。

戌時已過,祁洛已經喝下去六七瓶美酒,腦袋昏昏沉沉,全然不知身旁這群人在鬧什麼、吵什麼。

迷迷糊糊中,樓下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音,後來好像是在摔桌子。祁洛身邊的少年有些好奇,堅持要出去看看,也有朋友勸他不要摻和這事,下去說不定還會被誤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少年不屑一顧,硬是要出去看看。其他人見狀,紛紛壯大了膽子,一個個削尖了腦袋非要出去看看熱鬧。甚至第一個少年出去後,後面的人還催促著“李遂,快點,快點”,生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畫面。

他們就站在二樓,向下觀望著一樓大廳發生著的事。

一陣陣驚呼聲和尖叫聲傳回房間裡來,逼的祁洛從睡夢中掙扎出來,他睜開眼,卻發現房間裡竟然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祁洛撐著桌子站起來,也尋聲出門。

“別看了,別看了,官差來了!”還不等祁洛走到護欄向下看個一二,下面老闆便喊著遣散場中看客。

場下的人識趣地給官差讓開道路。

安毅與沈暮陽並排走進來定住,身後官兵上前制衡鬧事者。

安毅照例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沈暮陽四下打量了一下週圍情況,抬頭望去的那一刻,正好與祁洛對視。祁洛稍微清醒了一些,扶著護欄靜靜地看著下面,他身旁的李遂也注意到了沈暮陽的目光,樂呵呵地抬起手臂向她打招呼。

沈暮陽撇過頭去,不再看他們。

老闆急忙小跑到安毅面前,解釋道:“這兩位兄弟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些口角,誰知道兩人都是個脾氣大的,哎呀,真是,就這麼就打起來了。”說著,老闆又看向被壓著兩位壯漢。

“先帶回去!”安毅一聲令下,手下將二人押出去,又對老闆說道:“你清算好損失再去找我。”

“哎,好嘞,安大人。”老闆連連應著,“二位大人慢走!”

只待眾人散去,老闆招呼店裡夥計過來打掃這殘局,店裡的客人也已經走了大半。老闆不禁感嘆道:“這年頭的生意啊,難做啊。”

熱鬧看完了,李遂又帶著這些人回到了雅間,路上還不忘扶上祁洛一把。

祁洛坐回房間裡,酒已經醒了大半。

李遂湊到祁洛身邊,道:“剛才安毅邊上那姑娘,記得不?剛才還看咱倆來著。”

祁洛點點頭,“記得啊,怎麼了?”

“真是奇怪了,我竟然沒見過她,她是哪家姑娘啊?你知道嗎?”李遂抓了兩下頭髮,“這安毅身邊的漂亮姑娘竟然還有我不認識的,真是奇了怪了。”

祁洛沒有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客為主,問道:“怎麼了,入了李大公子的法眼了?”

“哪兒能了?就我你還不知道嗎?”李遂擺擺手,“我是個俗人,還是喜歡那種花枝招展的,一眼就美到人心坎兒裡的那種。”

“那姑娘打扮的像個男人似的,想來也是個不好惹的。我也就是有點好奇才問你的。”他又補充道。

祁洛笑出聲來,忍不住誇讚他一句,“想不到你還是個聰明的。”

“這話說的。”李遂起身又拿了一瓶酒來,往嘴裡送了一口,才坐回祁洛身邊來,“看來你認識她啊?她是誰家的?”

其他人見這邊不知道聊起什麼來了,便紛紛圍了上來。

李遂只好說道:“剛才安毅旁邊不是有個姑娘嗎?誰知道是哪家的?”

一聽李遂這樣說,眾人紛紛起鬨,“又,李遂你是看上人家啦?”“這麼快就心有所屬了?”

李遂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這些人怕不是連他說的姑娘都沒注意到,就一個勁的在這裡亂吠。他本想著讓祁洛幫他解釋一二,再看祁洛,手裡捧個酒瓶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呢。

李遂乾脆道:“哪裡是我喜歡,是咱們六殿下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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