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裡,顧窈娘原本只在榻上合著眼,並未入睡。她本覺得心中諸事繁雜,覺得今夜大抵不會安眠,便躺在榻上想著金玉樓之事。卻不想在榻上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碧桃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將燈燭吹滅,合上了門。

第二日晨起,窈娘只覺得神清氣爽。

她連日來心中憋著一口氣,加之前路茫茫,心中忐忑不安,始終不得安寢。

她倔強要強,面對流言縱然百般委屈,卻不知如何解了這困局。昨日與顧行之哭了一場,她倒似是終於找到了往後要走之路。一覺醒來只覺是從未有過的自在。

她本還在剛醒的愣怔狀態,卻聽前頭有人與碧桃說話,便踏步出了房門。

卻見巧娘正在與碧桃說話,見她出來,便含笑上前:“窈娘醒了?”

從昨日第一次見,巧娘便總是笑眯眯的,窈娘見到她的笑容,心下也總是不由隨著升起幾分歡喜。

“昨日二爺同我說了,金玉樓往後便交到你手裡。這麼一大攤子事,怕你第一次上手管不過來,讓我來幫幫你。”

顧窈娘倒是沒想到,巧娘此來竟是為了這個。

可她實在是不清楚巧娘與顧行之究竟什麼關係。之前不知,昨日夜裡又忘了問,如今仍是雲裡霧裡,倒是十分尷尬。

她心下盤算著,面上也不由得帶了些出來。

巧娘見她踟躕,也不多問,轉而向她介紹起了金玉樓。

顧家商號主要經營的就是糧油果蔬一類,尋常都是從佃農手裡收了貨品,與酒樓和各家府邸做生意,金玉樓是顧行之手裡唯一的酒樓。

金玉樓從前是朔京數一數二的酒樓,可以說是賓客盈門、日進斗金。金玉樓的菜色好、鼓樂好、價格也貴,平日裡多是富貴人家前來。可從朔京城中多了醉月樓,金玉樓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客人們都說醉月樓環境好,當時顧行之便也沒有多想,反正也不差銀子,便將金玉樓重新修葺了一番,顯得更加富麗堂皇了些。可金玉樓的生意,也就在剛修葺完畢、重新營業的那段日子裡好上一些,後來又不行了。

客人說金玉樓比醉月樓貴,金玉樓便加大菜量。結果來的客人更少了。

窈娘聽得明白,金玉樓生意變差的轉折點就是醉月樓的出現,便問巧娘:“你們可去過醉月樓用飯?”

“怎麼可能去!二爺本就忙,再加上他那個脾氣,覺著醉月樓搶了金玉樓的生意,沒面子。怎麼可能還去照顧醉月樓的生意?”

巧娘一邊說,一邊搖著頭。

窈娘看著她說話時梨渦淺淺,嘴角含笑,倒是十分好看。

“巧娘姐姐,你真好看。”窈娘未留意,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巧娘聞言抿唇笑了開來,更是顯得容顏動人。只可惜臉頰邊粉色的疤痕,始終是破壞了一些韻致。

窈娘抬手想要碰觸那道印痕,卻又害怕唐突,又將手收了回來。

巧娘心思玲瓏,見狀便明瞭了她的意思,卻也並不在意。她輕輕撫上了面龐,長長的疤痕蜿蜒而下,隔了這麼久,傷處也並未留下深色痂印,她卻依然能夠不用照鏡子,便伸手找到這個位置。

從前日日摩挲,這一掌長的痕跡在臉上何處,她早已爛熟於心。

“你想問這個麼?”巧娘不以為意地笑笑,道:“我自己劃得。看著嚇人,其實沒什麼。”

窈娘一怔,這麼長的傷口,竟是巧娘自己動的手?女子多愛惜容顏,更何況似巧娘這般膚色極好、貌美似玉的女子。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她忍心將自己的美貌親手毀去?

巧娘似是想起了什麼極有趣的事,面上綻出燦爛的笑容:“當時我滿身滿臉都是血,二爺看到我,可把二爺嚇壞了。”

她回憶起往事,心情顯是十分愉悅。

“當時很疼吧?”

窈娘心疼地看她。滿身滿臉是血,這麼長的傷,必是疼極了吧。

巧娘笑笑:“早就不疼了。”

現在不疼了,當時便是當真疼了。

顧窈娘實在是好奇,當年究竟發生的什麼,巧娘與顧行之究竟如何相識、如今又是何關係。可巧娘沒有要說的意思,她只能忍著不去追問。

她方想起之前與巧娘所說醉月樓的事。

她湊到巧娘面前:“巧娘姐姐,二叔許我去醉月樓嗎?”

巧娘倒是好像早有預料:“可以去。二爺說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但是我得陪著你。”

“巧娘姐姐不忙嗎?不會耽擱你別的事?”

巧娘微微一笑:“不忙。二爺剛回來,他忙著商號的事沒空陪你,便讓我帶你在朔京多看看。我平日裡有自己的買賣,不礙事的。”

她見窈娘眼含期待,面上笑得更加柔和。她素來喜歡活潑的小娘子,更何況窈娘還是顧二爺的侄女。

“你若想去,咱們現在便去。”

見窈娘頻頻點頭,巧娘便吩咐人去套上攜香出門。

“攜香?不會又是馬車吧?”

窈娘只覺無語。從前只聽說給馬起名,給小貓小狗起名,卻第一次聽說誰家馬車也都個個有名字的。

巧娘聞言點頭:“窈娘真聰明!”

她聰明嗎?窈娘覺得巧娘這話倒像是故意打趣自己。有了“踏玉”的例子,出門又大機率用上馬車,猜到“攜香”是馬車的名字,好像也不奇怪?

顧窈娘懷疑是不是自己從前沒有見過世面,才不知給馬車一一起名這個雅好。她狐疑地看著巧娘,用充滿求知又力求平和的語氣說道:

“巧娘姐姐,我初到朔京,不是很懂。可是如今朔京城中的富貴人家,都會給馬車起個名字?”

巧娘嬌嬌一笑,捂著嘴睨著她,只不住地笑。直到窈娘惱了她,跺腳朝門外走時,方才悠悠開口:

“怎會呢。我知道的,朔京城中為馬車起名的,只此一家。這'攜香'是我平日裡出門用的馬車,我喜歡各類香料,馬車壁上也挖了洞,存上我喜歡的香料。”

窈娘聞言鬆了口氣。還好,自己的認知並沒有脫離朔京如今的風氣。怪只怪自己二叔!總是有這等古怪的癖好。不過如此說來,攜香這個名字倒是和這輛馬車確實貼切得緊。

二人朝著門外並肩而行,窈娘突然哎呀一聲——她就說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她狐疑看著巧娘:“踏玉,攜香,倒是挺風雅的。”

巧娘坦然迎視她的雙眼,嘴角依然含笑:“是呢。可是有什麼不妥?”

顧窈娘從巧娘臉上看不出什麼,卻仍是懷疑:“你們能給馬車取名,叫踏玉、叫攜香,為什麼給金玉樓的招牌菜,起名就叫大肘子?”

莫不是那個老狐狸二叔特意給子挖的坑,夥同小夥計在自己面前唱的戲吧?

巧娘眨眨眼,無辜地看著她:“你不覺得大肘子聽起來很可愛嗎?”

窈娘一眨不眨看著巧娘,想要看出巧娘究竟是當真不知,還是在裝傻。可巧娘神情實在純真無辜,窈娘看不出任何破綻。

她只好放棄探究。

“我只是覺得,能叫出踏玉和攜香這種名字的,又豈會覺得給金玉樓菜名起個雅名是個難事?”窈娘喃喃道。

在她看來,這已是極雅的兩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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