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久未露面的曹化淳,終於又來求見王國梓了。

這老小子,基本屬於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的主兒。

不過,王國梓見他一臉喜色,便悠悠的問道:

“曹公公,可是遇到什麼喜事?

是不是皇上已經撥下了二月份的餉銀?”

曹化淳臉上的笑意一僵,不過立馬恢復了一臉的諂笑:

“什麼都瞞不過駙馬爺!

奴婢今天收到東廠的訊息:

吳三桂、左良玉、黃德功三路勤王之師,都已經開拔。

陛下為了募餉,又抄了一批大臣的家,得銀三千……呵呵,得了不少的議罪銀。

如今,駙馬爺的這一份,共計一百萬兩,已經派人押解去了湖廣。

估摸著,麒麟公主殿下很快就能收到這筆銀子了!”

王國梓聽了,也滿意的開口道:

“皇上這個外公做的夠意思,奶粉錢都提前給到位了。

不過,陛下這樣逮著京官不停的薅羊毛,就不怕他們有什麼大逆不道的想法嗎?”

曹化淳對文官的看法,向來是“秀才造反、十年難成”,有些不屑的道:

“京營的餉銀,都已經補齊;外面還有郡馬爺等四位柱國拱衛京師。

那些動嘴皮子的,肯定成不了什麼事!”

“……”

王國梓幽幽的道: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他們可都是在官場上混出來的老油子;你還是寫信回去,提醒下皇上吧!”

曹化淳心中雖不以為然,嘴上卻是不迭聲的道:

“駙馬爺考慮周全,奴婢回去就寫信。”

“還有,吳三桂的關寧鐵騎,需要盯防韃子,估計騰不出手。

左良玉屢次三番戰場抗命、畏敵不前;還是不要太過倚重為妙。

至於黃得功,我倒是不甚瞭解;不過,他一直都受馬士英節制。

馬士英前為東林黨,後又與閹黨阮大鋮相交莫逆。

這樣的人,跟朝堂上的袞袞諸公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擔心,黃得功會受他影響。”

曹化淳:“……”

他覺得王國梓這番話,還是很有見地的。

如今,各路勤王的兵馬中,也就楚藩這一路屢立大功,令行禁止,對百姓秋毫不犯。

但曹公公已經接到了崇禎的密令:

千萬不能讓王國梓進京!

駙馬爺的意思是其他人都不中用,是不是想毛遂自薦;如果這樣的話,那萬歲爺那裡,可就不好交代了。

於是,他只得乾笑著轉移話題道:

“駙馬爺,奴婢斗膽問一聲:

李闖的亂兵,大約什麼時候可平?”

王國梓見他並不將自已的提醒當一回事,也樂得清閒。

“李磐已經押送來補給;大概五日之內,我軍會伺機與之決戰。

曹公公,你如果能聯絡上寧武關的周總兵,兩軍倒是可以協作一番,共同抗敵。”

“好!

奴婢在東廠還有點老人,這就去安排。”

……

另一邊,袁宗第的信使,終於趁著夜色回來了。

當聽到王國梓開出來的條件後,他仔細思量了一番,覺得每條都對自已有利。

不過,他倒有些犯了難。

因為就在剛剛,聽說李巖跑了後,李自成大為光火。

為了不影響士氣,他當面任命袁宗第為左營制將軍兼先鋒正印官。

升職加薪後,他倒是有點捨不得這位大順王了。

他將自已的猶豫,告訴了心腹。

這位心腹倒是看得清:

“那將軍拱衛右翼的差事,不是得移交出去;然後,我們就得正面楚藩軍了。

將軍,大順王可沒安什麼好心!

如果我們兩面三刀,惹毛了楚藩;那我們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袁宗第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在做了一番心靈的撕扯後,他幽幽的道:

“咱們還能怎麼辦!

如果直面楚藩,估計我就得和劉芳亮一樣,喪事按當地的風俗辦了。

哼,我要的,可不僅僅是死後哀榮!”

想到這裡,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著心腹吩咐道:

“這次接替中軍右翼護衛的,是郝瘋子。”

他的心腹不確定的問道:

“就是那個放話:

只要有他姓郝的不倒,闖字大旗就不會倒的郝搖旗?

如果是他,那還真的不好對付。

聽說,他打起仗來,悍不畏死、勢如瘋虎。”

袁宗第點了點頭道:

“要論個人武藝,在大順軍中,他完全可以排進前三。

不過,這人有個致命的缺點,我能對付他。

我會在後日跟他商量換防的事。

到時候,咱們先行撤離,由我來拖住他。

等我們的人都撤走、右翼空虛之時,再讓路給楚藩。

哼哼,到時候如果楚藩不敵,我也有藉口脫身。

唉,只能對不住這位老兄弟了!

你現在再辛苦一趟,去將換防的事告訴楚藩。

到時候,我們炮聲為號!”

“……是!”

……

很快,就來到了第三天。

這一日,袁宗第專門設了宴席,要招待郝瘋子。

對方一聽說有酒宴,立馬丟下自已的兵馬,就來到了袁宗第的營帳。

看到外面正在收拾行裝的兵卒,他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著袁宗第問道:

“制將軍,你不是請我赴宴,為何手下計程車卒連營房都快拆完了?

不行,我也得回去準備準備;要不然,可就耽誤了換防的大事。”

袁宗第趕忙拉住他,似笑非笑的道:

“我這可是準備了汾酒,你真捨得走?”

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袁宗第繼續勸道:

“我這提前準備,不過是為了不耽誤時間。

來來來,我們先喝著;其他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辦!”

“行!末將也吩咐一句!”

他招來手下,吩咐道:

“你們也回去提前準備;等我回營後,再和制將軍換防!”

“是!”

……

等郝瘋子真正抱起酒罈的時候,他就再也撒不開手了。

袁宗第見此,微不可察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早就知道,這位嗜酒成性,經常因喝酒誤事。

今日吃席,等酒罈子一拿上來,這位果然就露出了酒鬼本色。

此時,袁宗第故意大著舌頭勸道:

“郝將軍,這天色已晚,我們是不是該撤了?”

郝瘋子卻又灌了一口酒,咧著嘴笑道:

“日醉夜醉,長命百歲;日飲夜飲,前程似錦!

都說我喝酒誤事,那也不耽誤馬上封侯呀!

還有,我雖然半醉半醒;但只要有我郝某人,‘闖’字旗它就倒不了!”

“豪氣!

兄弟,我們再喝一杯!”

“……”

郝瘋子自是來者不拒,又灌下去半罈子酒。

此時,他再也抵不住睏意,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袁宗第見時機已成熟,對著左右道:

“開炮,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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