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逼問她，還是如以往一樣，像是跟她閒聊一般。
女孩繼續哭著，終究是無力的搖搖頭。
她不知道，她回答不上來，她還沒有見過那個男人，昨日的通話也只是二哥跟她交流而已。
二哥在電話那頭是猶豫難言的態度，最後，他說等她回來，讓那個男人親口跟她說吧。
沈言的支支吾吾，猶豫不決，正是一種變相的承認，承認殺死顧唐的人就是他們一直懷疑的沈逸。
黑色的濃密睫毛撥開了黃色的微光，他的雙眼似被一層朦朧暗色所籠罩，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能看到他眼底的痛。
他們沉默了片刻，任由寒風從身旁吹過。
“旖旖，那你知道報案人是誰嗎？”
女孩難過的搖頭，“不知道。”
“知道車禍發生的時間嗎，或者，事發時，我在哪知道嗎？”
沈逸又衝著她笑了，一種很悲哀的自嘲淺笑。
“旖旖，你能跟我形容一下那張照片嗎？”
“那張照片，你，你的車在屍體前面，跟顧唐的屍體，是在，是在同一條車道。”
“是往小區靠近，還是離開呢？”
“離開。”
“那就是在我後面拍攝的，對吧？”
“是。”
“可是我很好奇，我當時怎麼沒有發現他呢？”
“如果沒記錯，車禍發生的地方是華西路路口對吧。”
“離開小區，從後面拍攝，那他應該是拐彎之後，可是拐彎之後的那段路距離路口很近，我不可能沒看見他。”
剛剛，沈思旖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那人是開車，那他只能拐彎之後才能看見案發現場，一輛車出現在身後，賓利車上的人不可能看不見，哪怕是腳踏車也會被發現，所以按理說，不會有這張照片的存在。
可如果那人沒有開車，那就更加的說不通了，事發位置距離小區還有一段距離，那裡距離市中心更是很遠，小區裡沒有人會選擇步行。
那邊只有一片小區，周圍更是沒有什麼玩樂的景點，那個人是怎麼憑空出現在唯一一條路上，又恰好拍下照片，最後還能全身而退呢？
所以那張照片到底是怎麼拍到的？又或者，是假的？
但很快，眼淚被男人擦乾的女孩又發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她神色有些凝重，直直望著他。
“旖旖可能好奇，我對那邊怎麼會如此熟悉對吧。”
她沒說話，是預設。
“因為發現車禍的人是陳毅，報案人也是陳毅。”
他似一個被她傷透的可憐人，悲慼地向她解釋。
“旖旖可能不知道，那片小區要拆了重建，開發商是我。”
“陳毅是去考察現場的，在回來的路上，正好發現了那具爛掉的屍體。”
“旖旖還記得我們回家的第一天嗎？”
她的眼淚因為這一句話又一次落下，“記得。”
拇指輕輕擦過，幫她抹去淚水。
“那些人所說的華西路上的車禍，被害人就是顧唐。”
“我不想讓你知道，只是不想讓你擔心，畢竟，顧氏夫婦也是因為車禍而去世了，所以我接你回家那天，謊稱他是因為故意傷人而被帶走了。”
“但你知道嗎，其實他是在前一天就死了。”
“顧氏夫婦並不知情，因為顧唐是被別人報復而死，那人買通了上面的人，所以案件並沒有報道出來，現場也沒有留下證據。”
“哥哥知道那人是誰嗎？”
“知道。”
“那人叫李成遠，我認識。”
“顧家得罪了他，所以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事。”
“起初我也不知道，是後來他跟我說，顧唐打傷了他的情人，而他的情人當時還懷著孕，但因為顧家，那個孩子沒能保住。”
“所以在顧唐出院回家的那天，他找人弄死了顧唐。”
的確，顧唐到處打人惹事，甚至連女孩子也打。
“所以，爸媽不是在去看望顧唐的路上死的。”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對，他們是在接你的路上出了事故，但我不想讓你因此而內疚。”
難怪，難怪爺爺奶奶當時看向她的眼神是恨極了她。
“那他們的車禍，是意外，還是因為報復。”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女孩垂下眼，滿臉的淚花。
他以為她是因為那對夫妻而難過，但其實，她更多的是因為對他愧疚。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不該懷疑你的。”
沈逸抬起左手，捧住了她的整張臉。
“其實有那麼多的疑點，不是嗎？”
“比如你能看到照片上的車是我的，那你能認出來那具屍體是誰的嗎？”
“我和陳毅都是在警方處理現場後才知道死者的身份。”
“陳毅說屍體幾乎成了渣，全是血，旖旖是真的從照片裡認出了顧唐嗎？”
沈思旖垂下的長睫顫動兩次，無地自容。是啊，她認不出來，是二哥告訴她那是車禍現場的照片。
“但旖旖沒有去思考，沒有去考慮，僅僅憑藉一張照片，一張說不通的照片就懷疑我。”
他深深地撥出了一口氣。
“旖旖覺得我殺顧唐的動機是什麼呢？”
女孩不敢再看他，也沒有勇氣面對他。
“我為什麼要殺顧唐呢？我並不認識他，甚至連他的名字，我都是從那些護士的嘴裡聽說的。”
“陳毅發現屍體的時候，我在外面應酬。”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的錯。”
“是我對不起你。”
她不敢奢求他的原諒，只能如此道歉。
“好了，不哭了，不要因為這些沒必要的東西難過。”
“那哥哥不怪我嗎？”
沈逸笑了笑，“永遠不會。”
翻出身上的手帕，他又一次抹去她臉上的淚花。
看到眼前的這張手帕，女孩心裡酸澀悶疼，她記得上次遇到姜維滔的時候，哥哥也是用這張手帕給她眼淚。
“旖旖有沒有被他騙錢？”
女孩搖搖頭，但她知道二哥肯定是花了很多錢。
“那就好。”
“好了，我們回去吧。”
“嗯。”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因為哭泣，也因為這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