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境內,一方幽藍的池子上方,水中忽然氤氳出層層的光暈。

十四郎欣喜地坐在水池旁。藉助著靈虛洞內的靈力滋養,鮫珠終於開始孵化,一條人魚在鮫珠內活蹦亂跳,幾欲衝破珠壁而出。

十四郎摸了把頭上的汗,衝一邊水晶龕內的靈魄珠道:“你看看,別人都要破殼而出了,你卻還只能被關著。等我找到了解救你的法子,你就能出來了,到時候這條美人魚你來養。”

說話間,他手指輕點,將一道靈力引入鮫珠內。

水池嘩啦一聲,濺出一片水花,劈頭蓋臉撒了他一頭。

十四郎抹了把臉上的水,睜眼間,便看到一女子正趴在水池壁邊怯生生地看著他。

他站遠了些,道:“水池邊有給你準備的衣物,你若想出來,可以先穿上。”

又是嘩啦一聲,水中氤氳光嵐散去,一女子踩著空虛的步伐從水池中走了上來。

“莘娘多謝主人救命之恩!”

十四郎擺擺手,“你真身已失,往後只能藉助靈力以獸態而活。我曾受傷失了靈力,因此無法做你的主人供養你!”

莘娘微微蹙眉,似是不解。

失了真身,便意味著要依附主人的靈力才能展現妖體,可這人靈力都沒有,卻能將她從鮫珠中召喚出來?

十四郎見她疑惑,便指了指水晶龕內的靈魄珠,“我為你尋了位新主人,她擁有上神之力,奈何被冬仲胥用法器破了元靈,只能活在靈魄球裡。若你能助她找回真身,以她的靈力供養你,你必能重獲自由。”

莘娘聽完,定定看著靈魄珠,面色平靜道:“所以,你們想讓我幫你們找冬仲胥?”

“莘娘真是聰明人。我聽冬仲胥說你是他的妻子,不知可否方便?”

莘娘斂眸,靜靜思考了一會兒,“他不止是我的丈夫,還是我的仇人。你們放心,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們!”

十四郎雖有些意外莘娘會答應得如此爽快,但也驗證了自已的猜測,莘娘絕不可能是冬仲胥的幫兇。

鮫人一族自古生於深海,數量稀少,也顯少於和外族接觸。此族向來心思單純,善惡分明,知恩圖報,也嫉惡如仇。

冬仲胥為了煉製神器,用了不少的妖髓妖骨,赤方鼎上便有鮫人骨和鮫人麟。他能得到這些東西,必然是要和鮫人族結怨。

莘娘作為鮫人族的一員,又被冬仲胥稱為妻子,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以鮫人的脾性,她必然要和冬仲胥有仇。

“那莘娘可知,如何引出冬仲胥,逼他出手幫忙呢?”

按理說,靈獸若認了主,理應和主人共存亡。但現在莘娘還並未受無意供養,是以十四郎只能同其商量,並未進行逼迫。另外,莘孃的實力並不弱,如此體形和妖齡的妖獸,若不是對方臣服,主人所提要求,對方也未必會配合。

莘娘沉默了一陣,似乎在衡量利弊。

“她,是否有足夠的靈力支援我殺冬仲胥?”

莘娘這一問,嚇得十四郎一個激靈,她這直接上升到要殺冬仲胥了?不過仇怨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十四郎還是希望她不要太沖動。

“她身體內是上神之力,也是冬仲胥極其畏懼的力量,你自然可以藉助她的靈力完成自已的事情。但莘娘,重生一次不易,若無萬全計劃,千萬不要魯莽行事。”

莘娘似乎有所觸動,良久微微頷首,“是,謝主人關心。”

冬仲胥所畏懼關心的事情,只有他的孃親。

當年他母親生下大兒子冬伯侯後,身體一直不好。他母親本是東海真神的女兒,便被接回孃家調養了一段時間。可也是因為這段時間的調養,結識了一位東海的鮫人。

鮫珠暗結後,冬仲胥的母親慌忙回了神界,不久便生下的冬仲胥。

東海真神看望女兒時,發現冬仲胥與神族子嗣似有不同,審問之下才知道冬仲胥竟然是鮫人之子。為了掩蓋醜事,東海真神以自已的靈力為冬仲胥結了層神族的護印,這才讓他矇混過關。

哪知道那年,那位男鮫人因思念過甚,偷偷溜進了天界找自已的心上人,卻不小心落入司獄神君的手中。

審問之下,男鮫人報出了自已所尋之人的名字,這才會有冬伯侯的父親柴房關押毆打妻兒的事情。

冬仲胥心思縝密,帶著母親逃走之際,便逼著母親說出了真相。

冬仲胥知道自已此時若回去,必然會引來懷疑搜檢,等證實了身份,恐怕他和母親都凶多吉少了。

少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著母親回到東海,找到了鮫人的族群。

鮫人生活的海域,有一片黑水,裡面生活的大妖法力無邊,時常對靠近黑水域的族群發動襲擊。

冬仲胥聽鮫人們說,黑水老妖吞噬妖獸靈魄,結成靈魄陣,替他守護黑水域,於是黑水水域越來越大,遭殃的族群越來越多。

冬仲胥的母親雖是東海真神女兒,卻並不能像鮫人一樣生活在深水底,她又得隱藏身份,於是冬仲胥便尋了處海島,為母親搭建了房屋,自已時不時便來探望。

黑水老妖不知如何知道了這裡住著位神族,便趁夜色而來,用黑水吞吐了整個海島。

冬仲胥來看母親時,才發現這裡已被黑水覆蓋。他悲痛震驚中,沒有絲毫猶豫便跳入了黑海。

誰也不知道他在黑水域中經歷了什麼。

大約一萬年後,他回到了鮫族,利用帶回來的神器幫助鮫人抵抗其它族群的進攻。幾次勝利後,他便得到了鮫人族長的青睞,迎娶了鮫人最美麗的公主莘娘。

成婚後,莘娘逐漸發現,冬仲胥利用自已的身份,捕捉了一些鮫人關入了自已洞府。

初時她並未留意他要做什麼,及至後來莘娘發現那些被他捉來的鮫人都憑空消失了,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她跌跌撞撞跑到父兄那裡告訴自已的發現時,冬仲胥也悄悄跟在後面,整個族群瞬間都被黑水吞沒。

她真身被黑水腐蝕,只留下靈魄四處漂游。

時日久後,靈魄凝結,形成了鮫珠,被海水沖刷著在海底四處漂流。

萬年後,她沉寂在海底,卻窺見黑水域中,一道靈光突破黑暗,無數靈魄珠如漫天的繁星一般佈滿海底。

冬仲胥便靜靜站在那些靈魄珠中,輕輕喟嘆了句:“對不起,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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