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然接著道：“他跟我說，萬事莫爭頭，莫落尾。前句我懂，但後句我就不甚明白。畢竟我也算眾師兄弟中的佼佼者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很多事情知道得太早容易冒進，知道的太晚容易被動，而我總是很被動。”
十四郎知道寥然是擔心魔界的陰謀詭計他若沒有早一步看穿，勢必又會給青林院的子弟帶來不必要的傷亡。
到底是東山老君帶出來的徒弟，總是很重視未雨綢繆。
十四郎感慨道：“很多時候，我們也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誰能有老君那樣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寥然握住他的手道：“若不是你告訴我婆娑果的事，只怕東林院還會有更多的弟子受傷。那時我便知道，我整日居於青林院，是以得到訊息總是晚些，因此總喜歡凡事跟你碰個頭，你總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十四郎笑道：“你想委派我任務就直說，繞這麼大圈子幹嘛？”
寥然笑了笑，放下了他的手。
“我想讓你先去東海一趟探探情況。”
寥然解釋道：“當年抗神之戰，雖有諸多上神隕落，但老君尚在，是以青林院人才輩出，這才及時補足了缺位。但如今天界的情形不比當年，我個人能力有限，加上眾神之間又有諸多隔閡……”
十四郎並未答應，只是安慰他道：“你的擔心雖不無道理，但魔界也未必真能恢復到當年那般情形，更何況我看天啟神君等已是新一輩中的佼佼者，可堪大用。”
寥然道：“你說的雖沒錯，但他們畢竟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場。昨夜諸神商議，暫擬由敕佑恆和天啟神君先打頭陣，武神攜後方部隊補給，水神等幾位上神監戰。”
“那詭方白呢？他當年可是戰神……”沒了詭方白，十四郎還真有些不放心。
“妖族立場不明，詭方白還不宜啟用。但他們提到了無意……”
“什麼？”十四郎還沒等寥然說完便有些急了。“她草包成那個樣子幹嘛讓她去？”
“諸神都記得他一刀揮退三位魔將的事情，是以都力薦無意。”
“防人如賊，拉人下水，上神們的算盤打得可真夠緊的。但凡顧青峰還活著，都不會有人敢提一句讓無意去。”
寥然也知道上神們此時提名無意有點離譜，但上神們的決定，他也無從插嘴。
十四郎在屋裡踱了兩圈兒，“去東海一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務必不要讓無意考核透過。”
寥然一聽反而釋然了，他真擔心十四郎要求他幫無意透過考核。
兩人達成協定，十四郎便隨他出了後院，前往觀看無意的考核。
這一段的禁閉日子，本來讓十四郎心情平靜了許多。
可考核場上，天啟神君竟然站在無意身邊，還拿著一片巨大的荷葉幫無意遮太陽。
十四郎瞬間就氣炸了，他匆匆上前，卻被考場的守衛攔了下來。
爭執間，便見不遠處冬雲棲緩步而來。
十四郎慌忙以袖掩面道：“那我不進去了！”
他轉身已走出十幾步，冬雲棲卻叫住他。
“十四郎！”
“冉卿！”
十四郎走得越快，她聲音越大。
十四郎只得停住腳步轉身不滿道，“你不怕你父親，我可怕得緊！還望雲棲小姐饒命！”
十四郎別過頭朝她做了個拜託的手勢，便往看臺的人群裡面跑。
冬雲棲又在後面叫了兩聲，十四郎便跑得如脫兔一般。
青林院的考核，並不是簡單的學業考核，而是為了給天界各司提供人才。
也就是說，考核透過者，便會被派往各司任職，不透過者，則要留下來繼續學習，等待下次考核。
這種考核，說不上是嚴酷，但淘汰率極高。
即便是縛妖神這種小官職，十四郎當年也是透過考核得來的。而且那一年，他是考核中的第一名。
寥然之所以對十四郎如此看重，便是因為他知道十四郎的才幹被分到這一職務上是多麼埋沒。
可那有什麼辦法呢？這一職位是十四郎的父親冉鏡親自替他選的，冉鏡要走的人，別人自然也不好再插手。
是以寥然總替十四郎不平。
及至後來，他知道了十四郎乾的那些“缺德事”，又忽然覺得那句“知子莫如父”很對。
這些事情若捅出去，即便他當時的職位再高，恐怕最後也得掉落成今天的位置。
哪個神族會跑去山谷裡養一群妖？而且養到最後，還養得四海聞名。
虧得他是縛妖神，不然天界都要懷疑他的立場了。
而今的這場考核，對無意來說，透過便有可能讓她填補斬妖神這一空缺，不透過則要留在青林院繼續學習；透過便要成為對抗魔界的第一批試水者，不透過則可以以觀後續；透過便要成為天啟神君的搭檔，不透過，就可以……嘿嘿
總之，於情於理，無意都是不能透過。
十四郎雖然不能進入考核區，但考核區的對面，設定的有觀看區。
在觀看區的最前排，坐著幾位上神，這都是各司有空缺需要補充人才的。
十四郎擠了一圈兒，根本沒什麼好位置。
遠遠的，他看到詭方白一個人晃晃悠悠地過來，便慌忙衝他打招呼。
詭方白走到他跟前，小聲道：“打聽過了，這幾位神君都有相中的子弟，無意定是不會被選上的。”
十四郎低聲道，“可昨夜，他們還是提了無意的名字。”
詭方白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寥然說了，考核靈脩的部分，她定然過不了。”
十四郎跟著詭方白擠了一圈兒，除卻幾個女神君招手願意讓他們站在旁邊，便再沒人替他們安排座位了。
詭方白冷了臉，按說他一個上神，坐在最前排都是應該的，只是這幾萬年來他一直待在詭方城，根本就沒多少人認識他。
詭方白正被人群簇擁著往前擠，恰好玉瑤神君回頭，看到了他們。
於是就在玉瑤神君後方，硬是給他倆騰開了位置。
十四郎衝詭方白豎起大拇指，“忠義神君果然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