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寒雪山雲跡（十六）
……
義秋和常伯世再次回到竹林閣樓，他為道長煎煮熱茶，談論天下趣事，遊刃有餘的態度令常伯世刮目相看。
在離開之前，常伯世提出最想解決的問題：“義秋竹的洗髓換骨功法是否有副作用？”
義秋明白他的意思，隨即講解：“洗髓換骨的過程會非常痛苦，功法成功後全身感官會進入發熱期，身體肌膚至少七日退紅……”
面前的少年臉不紅心不跳說著，常伯世只覺不能再聽下去，在閣樓中找到一些靈漿果，配上自制香料做成果酥。
一提到吃的不自覺就想到裴文陽月牙般的笑臉，常伯世轉頭看向義秋，發現後者正目不轉睛盯著他。
義秋站起身，笑道：“道長我來幫您打下手。”
常伯世狐疑道：“你一個神侍還會做這些？”
義秋眨眨眼：“以前主上也會親自下廚給義秋做膳食吃，人間的美食主上換著花樣給我做。”
常伯世手頓了頓又繼續和麵，笑容淺了幾分：“原來如此。”他完全記不起義秋所說之事，這部分記憶或許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了吧……
不管從前的他再怎麼強大，如今就是個比普通人稍微能耐一點的散修，而距離成仙化神還遠遠不夠資質。
義秋自然地挽上常伯世的手，偏頭問：“道長是在擔心與您一起進來的同伴嗎？”
常伯世回神點頭：“嗯，他們怎麼樣了？”
義秋笑得燦爛：“不用擔心，他們一切安好。”
常伯世不完全是擔憂同伴的安危，他在想該如何順利帶走義秋和義秋竹。
經過短短三日的相處，常伯世就好像又擁有了個可愛的弟弟，和裴文陽恰恰相反，小裴跟他人就快就能熟絡起來，而義秋只有在親近之人身邊才會收起尖刃，展開溫柔活潑的一面。
義秋像只小松鼠雙手捧著果酥吃，微紅臉三分扭捏。
“在離開之前，義秋有個小請求，道長能否答應呢？”
“哦？說說看。”
“我想聽主上彈奏《竹鳥》。”義秋遞給常伯世一本冊子，上面音律寫得清清楚楚，少年的手微微發抖，不知在緊張什麼。
常伯世想說從未彈過，再看到冊子上標註的音階，沉寂的心似幻絲千縷。
《竹鳥》純樂歡揚綿延，單單彈奏似微風拂葉，空心綠竹蕭蕭瑟瑟，還不夠，遠遠不夠。
自然而然地，常伯世發出吟唱，優美的曲子錦上添花，琴聲還是那麼熟悉，沁人肺腑，側耳傾聽的義秋身心猶如洗淨一般得到光明救贖。
義秋思緒湧動，不自覺跟著唱了起來。
“……一生飛去的地方，那是誰的家鄉；竹林之鳥，兜兜轉轉找不著……”
“淌過山澗的魚潮，四季常青惹人笑……”
“流雲帆，竹之鳥懷望……”
少年清澀的嗓音如山泉純淨，曲風灑脫歡樂，唱的卻是竹中困獸，眷戀故人……
常伯世懂他萬年的等待是多麼慘的煎熬，明明知道帝神會死，而轉世歸來的自已歷經百世才與他相遇。
如果他沒有進入寒雪山雲跡，那麼苦苦等待的義秋會就此在雲跡裡度過漫長一生嗎？
義秋眸光忽明忽暗，想了無數種可能，心中做了無數次應驗，沒有一種結果能皆大歡喜。
“今雲跡第五日，時流回歸如常，夕陽黃昏時，秘境出口開啟。”
義秋提醒道，嘴唇咬得很緊，但很快收拾好自已的情緒，轉變笑臉：“道長出去後會做什麼呢？”
常伯世慵懶撐著臉頰，如實道：“播種一整個山頭的曼珠沙華，俗稱彼岸花。”
義秋歪頭不解：“為何花叫彼岸？你在這端，我在那端的意思嗎？”
常伯世笑了笑：“你說的大差不差。”
“生死兩端，同一片天空同一個地方，彼此看不見彼此，乃是彼岸。”
“我萌生時常有一朵白色彼岸伴我左右，偶爾與我說說人間趣事，只不過她活不到下一個春天，枯萎時留下了花種延續後代。”
“後來，圍繞我四周的土地都開滿了白色彼岸，雖然最初的那朵已不在，但她來過的影子深深刻在了新生的每一朵花上……”
“道長，可將義秋帶回你種的彼岸花海？”
“好，等出去以後，帶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挽留的話說不出口，主上最後還是會離開……聽到要帶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時，義秋竊喜的同時又有些憂傷。
其實他什麼都懂，為了不讓常伯世看見，義秋兩指翻點一束光芒悄然飛出，還是不能放心神魔之子留在主上身邊。
最後的時間就讓原原本本的我，陪在主上身邊吧。
義秋分身變成常伯世的模樣，落在南宮以溫附近的叢林。
南宮以溫將盛夏踢翻在地，李晴兒上前急忙攙扶。
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家少主恰好碰到柳青池，盛夏見到害他這般狼狽的女人頓時火氣上來想打她，不成想被南宮以溫瞧見，被他抬腳踢飛。
南宮以溫不認識柳青池，只在燭狼冽虎山洞裡晃眼看到過這個姑娘穿著道長的披風，跟裴文陽那小子一起打魔獸。
而他和假冒貨打鬥時曾注意到了道長那邊的動靜，受了他一腳的宗門弟子，被道長結界囚禁過，顯然不是個好種。
“放肆，膽敢對我盛元宗少主動手！”李晴兒瞪著一雙圓眼。
南宮以溫勾唇一笑：“不好意思，大爺我動的是腳。”
李晴兒憋紅了臉，甩出蛇鞭抽打南宮以溫，柳青池揮劍卸去鞭子的攻擊，前者手一緊長鞭纏繞住她的柳劍往自已的方向拉動。
蛇鞭的進攻範圍廣，李晴兒借力向前螺旋，義秋指間夾了枚靈力充沛的石子，手指微動然後又減弱了幾分打了出去。
石子正中李晴兒腰間，緊接著一道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伴隨痛叫，她重重撞到樹上摔在地面。
蛇鞭沒了力氣軟了下來，柳青池一甩劍鞭子就脫落，茫然抬頭看向扔來石子的方向。
南宮以溫反應更快，直直飛向道長那裡，雲跡會遲緩人的感知，若是他的實力不強，很難察覺四周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