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寒雪山雲跡（十四）
他嚥了咽口水滾動喉嚨，眼前的仙君生得實在美麗動人，一時間有些臉紅心跳。
盛夏戰戰兢兢說道：“不……不敢……”說完眼尾偷摸瞟了一眼面前的人。
“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期待你做出改變。”常伯世微微一笑拍了拍盛夏肩膀，隨即放開。
另一面，真南宮假南宮交戰幾百回合，後者在雲跡內如魚得水靈力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感覺不到疲憊一般。
“我勸你離我主上有多遠滾多遠。”假南宮再次與其交鋒，盡顯冷酷決絕。
南宮以溫抓住關鍵詞，挑眉問：“主上？”
“一個神魔混血之子也豈敢對吾主持有非分之想。”
意外迴盪在常伯世耳邊的聲音令他踱步停頓，一時接收的資訊量過大，久久緩不上勁……
頭一次知道南宮以溫是神魔混血所生，怎會突然就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那名自稱神侍的人所說的“吾主”又是指誰？
是他嗎？
常伯世內心隱隱沉悶，他們之間的交談一會清晰一會模糊，他卻感覺耳膜間刺痛鳴叫，腦海裡傳來塵封已久鎖鏈崩弦的撕心吶喊。
“天佑吾神子民！”
“神主永生永世，絕世無疆！”
“望吾神主賜福！”
一張張飢瘦祈求得到神的眷顧的臉頰浮現在腦海中，抬頭低身朝神像跪拜，那是早年妖魔肆意橫行，人間疾苦的時期。
義秋神侍向著高位上的神主下跪，一字一句義正辭嚴傳述下界向神祈福的內容……
莫名灌入腦中的記憶對他來說太微妙太不真實，常伯世試著喚了聲：“義秋。”
假南宮身體觸電般疾馳奔到他的跟前，單膝下跪：“屬下在！”
微妙的感覺驟然消失，常伯世微挑眉梢：“義秋竹，你覺得我是誰？”
“自然是吾主，義秋誓死追隨之人。”義秋顯露真容，俊俏少年郎的模樣，頭髮卻是雪白色高高紮起，眉毛眼睫也全是白的，唯獨眼睛透過光是淺棕色。
常伯世神情越問越冷淡：“吾是誰？”
義秋：“吾主。”
常伯世：“……”
避免陷入死迴圈，他換了個問法：“為何扮作南宮以溫？”
義秋斜了一眼幾米開外的南宮以溫，面不改色道：“奪取身份使其成為下一任雲跡執行者。”
常伯世：“不奪不行？”
義秋沉默良久，展開領域結界與旁人隔絕：“挑選雲跡接班人須本身實力就足夠強大，千百年間雲跡已開啟整整二十四次，就他符合屬下的擇選標準，而令屬下意外欣喜的是終於迎來了主人到來！”
常伯世還想繼續問什麼，義秋頭低得更深看不出端倪，迫切地指向另一個問題：
“主上，偌大的雲跡僅屬下一人打理，入秘境尋機遇本就是有收穫亦有風險的存在，屬下不會過多幹涉境內之事。”
“結霧時的幻象乃雲跡遊魂所造，屬下例行散他們點靈法考驗入境者，至於靈藥是解是毒，獸類是善是惡，全憑個人造化運氣。”
看義秋快埋進土裡的頭，常伯世沒想要問責他，況且吾主、主上之類的言論實在荒誕！
喂他吃的化靈丹到現在還沒起反應，說明他確確實實是個人，是個有肉身的人，一般來說只要是服下化靈丹，除人之外的生靈都會顯出最原始的本體像，且是精進修為的大補靈藥。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義秋也感受到了丹田暖意，同時心裡暖暖的，主上從來都不是會隨意虐殺生靈的人。
“主上……”義秋雙手前伸環抱住常伯世的腿，小聲啜泣，壓抑上萬年的情緒一下子找到了發洩口。
常伯世察覺義秋隱瞞了許多事，看著此時易碎飄零的少年，領域結界將南宮以溫隔離開看不見裡面情形。
他拿出那截短竹，乍一看十分普通，剛剛出現的文體也消失不見，嫩綠光滑看起來跟新鮮的細竹差不多。
“給你吃下化靈丹才得知，你修煉出肉體凡胎卻與竹體本身割斷了連繫，你可知這會加快你的生命流逝？”
“屬下以為此生再也無法見到主上……”
常伯世扶起義秋，聽得有些彆扭：“別這樣稱呼你我了，照你這麼說，你應該知道有關我身世的事情？”
義秋點點頭：“那義秋跟他們一樣叫你道長，義秋帶您去個地方……”
南宮以溫等籠罩的結界消散，隨之兩人也不見蹤影。
“義秋竹……”他嘴裡念著這個名稱，記憶中可以確信沒有見過那個少年，但又好似很久之前在哪聽說過。
儘管南宮以溫心裡惴惴不安，可看那名叫義秋的人自稱屬下還奉道長為主，顯然沒有惡意。
身後偷窺的人自覺站出，南宮以溫冷笑：“偷窺這麼久，聽到有用的資訊沒？”
孤月重新審視面前的青年，眼神深邃，問道：“你母親是誰？。”
……
常伯世被帶到一方竹林閣樓，閣內紙張因術法儲存完好，張張條理清晰，能感覺這裡有人久居生活的痕跡。
“這是義秋居所，在這裡居住了上萬年。”
“這是從前主上描繪的水墨丹青。”
義秋鋪開一張畫卷，眼神無不繾綣，常伯世走近看，是張水墨竹林，他的手觸碰到畫時，畫上虛影放大，閣樓環境瞬然轉變成蔥蔥綠竹林。
偶有鳥啼飛過，翠葉風動，這就是身臨其境的魅力所在。
過了一會兒幻境自行退散，義秋拘謹地站著，常伯世歪了歪頭：“坐吧。”然後他先落座。
說來好笑，這裡明明是人家的居住所，自己倒像成了閣樓的主人。
義秋將畫卷仔細收好，抿唇道：“沒有下屬跟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義秋站著就好。”
“叫你坐就坐。”
常伯世蹙起眉，義秋被瞪了一眼才躊躇著坐下：“主……道長不是想知道從前的事嗎？這得從數萬年說起……”
雲跡秘境才開啟兩千多年，實際存在了數萬年時間，內裡靈力太過濃郁，以至於吸引不少困於塵世的遊魂入境，還有飛鳥走獸類孕育孵化，經過萬年形成了一個小型生態文明。
聽完後，常伯世按捺下心神：“義秋，不管我是不是你口中所述之人，我都會帶你出去。”
義秋點頭又搖頭，冷峻的臉思緒萬千，不敢面看常伯世。
“義秋已經在這裡生活太久太久，也很想隨道長出去，但我早已與雲跡融合在一起，彼此不分離。”
“唯有找到下一個替代者，我才能離開。”
“主上願意讓那神魔之子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