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嫂說:“小虎讓你找什麼東西?”

李二缺撓撓頭皮說:“讓我找一個哨子,說就在那裡,找不到就不讓我回家。”

賈大嫂又說:“大頭讓你刨坑幹什麼?”

李二缺搖頭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每次都是氣哼哼的,我也不敢問,刨完坑就讓我埋回去,說明天讓我接著刨。”

聽著像是這倆孩子自己鬧矛盾,把一個二傻子天天累的跟個傻子似的,我們琢磨半天也沒琢磨出個原因。經過這一夜的折騰人都累了,李二缺很快又睡過去,我們幾個到外屋坐著,賈大嫂說:“咱們這麼瞎琢磨也不是辦法,明天去河邊找找,看看到底是什麼哨子,這兩個鬼找那個東西一定有他們的原因,知道原因就能找到治病的法子。”

雞叫的時候我們幾個眯了一小覺,醒來時李大娘已經準備好早飯,我們簡單吃點東西,拿著鐵鍬和鎬去昨晚李二缺刨坑的地方。去的時候路過我家門口,看到許叔在院子裡騎馬蹲襠正練氣功,眯縫著眼看到我們從門前經過趕緊打招呼,問我們這麼一大幫人去哪?我們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沒想到許叔聽了很感興趣,說他也要跟著去幫忙,多個人手多份力量說不定找的快一些。

我們幾個來到河套邊,昨晚李二缺踩的腳印還在,我們順著痕跡繼續挖,挖了有一米多深什麼也沒找到。這地方不好挖,挖一鍬泥帶出來半鍬水,誰也不知道那個哨子什麼樣,要是小說不定跟著泥水甩出去也不知道。我們正拄著鍬看著水坑發愁,賈大嫂忽然跟小白狐狸耳邊嘀咕,那隻小白狐狸好像能聽懂似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不停點頭。

我們瞅著覺得稀奇,這隻小白狐狸也太通人性了,只見賈大嫂嘀咕完拍拍小白狐狸的脖子,小白狐狸抖抖身上的毛,抬頭瞅瞅天上的太陽,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在我們挖坑的西邊大概幾步遠的地方,用爪子按著一塊地瞅著賈大嫂,賈大嫂對我們說:“你們刨那試試。”李大爺拿鍬就過去挖,一點不含糊,大概挖到半米左右的時候,一鍬下去鏟到個硬邦邦的東西,聲音十分清脆,拿鍬撅出來往地上一甩,一個佈滿綠鏽的銅匣子被丟在地上。

許叔搶先拾起銅匣子,顯得非常激動,像是發現了寶貝,在太陽光下仔細看,李大爺扔下鐵鍬一把搶過去,用袖子擦拭上面的碧綠色的銅鏽,擦掉鏽斑的地方銅色熠熠生輝。他拿著銅匣子翻來覆去的看,發現上面有個鎖眼早已被鏽死,李大爺救子心切,不顧許叔阻攔一鍬把銅匣子劈成兩半,裡邊有個殘缺的青白玉的佛首,東西不大比成年人的拇指大點有限,佛頸被完整地切割下來掏膛打孔至腦後,如果把佛首平置是一個做工精緻的鷹哨。這個玉佛首鷹哨看著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看到被人梟首示眾的首級,如果剛才那一鍬砍在這上面,那這個玉佛首這會兒就不僅是梟首而是面目全非。

李大爺也顧不得埋汰,把玉佛首鷹哨放到嘴裡狠狠吹了一下,鷹哨聲音嘹亮高低錯落有致,真像鷹擊長空時發出的幾聲長鳴。李大爺把鷹哨從嘴裡拿出來非常高興,遞給賈大嫂說:“找到了,我兒子說的哨子找到了。”賈大嫂接過哨子用手擦了擦,一條長長的玉沁從佛首橫貫而下,像是一道長長的血痕,舉起來對著陽光瞧瞧,她忽然說:“這是個老物件,上面有股子陰氣,應該是你兒子找的那個哨子。”我們聽這話都高興了,這下李二缺有救了,正想問接下來該怎麼辦,忽然靚姐從岸邊一扭一扭地走過來,高跟鞋把泥灘踩出一個個尖細的小坑,走到賈大嫂跟前伸手去搶玉佛首鷹哨。

賈大嫂握緊鷹哨急忙縮手,怒視著靚姐:“你幹嘛,怎麼上來就搶別人東西。”

靚姐眼睛盯著賈大嫂握緊鷹哨的手,似乎想看清那個玉佛首鷹哨,眼睛一刻也不離開,嘴裡說:“這是國家的,你們無權據為己有,按政策你們要上交國家。”

一聽靚姐要把鷹哨沒收,李大爺怒了,這是他兒子的命,舉起手裡的鐵鍬就要劈過去,這會兒他什麼都不怕,別說是縣裡來的幹部,就是中央來的幹部他也敢玩命,瞪大眼睛衝靚姐吼:“我不管這東西是誰的,我挖出來就是我的,誰要是耽誤我救兒子我就跟他拼老命。”靚姐一時被李大爺的氣勢懾住,臉漲的通紅說不出話,她不知道這件東西對李大爺這麼重要,竟然敢把命豁出去。許叔知道這裡邊的內情,知道這事兒硬來會出事,就趕緊出來打圓場,抬手壓下高高舉起的鐵鍬,笑呵呵地說:“老哥哥,老哥哥,消消火,我們沒那個意思,沒人不讓你救兒子,她說的是等你救了兒子再把這東西無償上交給國家。”

我們帶著玉佛首鷹哨回李大爺家,路上許叔打發走靚姐,省的不必要的麻煩,他一直跟著我們。到了李大爺家我們坐下來,大家還在為靚姐剛才的舉動氣憤,許叔讓大家不要生氣,剛才確實是靚姐太魯莽,不過她這也是為了保護國家的歷史文化遺產,這種心情希望大家能理解。接著許叔聊起這件玉佛首鷹哨,他說這很可能是一件殘缺的佛首玉器改的鷹哨,這本來應該是一尊玉佛被人為破壞,而且是用一種梟首的方式破壞,肯定是帶著某種仇恨的目的,玉匠把切割下來的佛首改成這個精巧的鷹哨,它應該有一段非常珍貴的歷史,非常有文化研究價值。

許叔說如果想了解這件玉佛首鷹哨,應該從歷史上三武一宗的滅佛說起,當時國家戰亂經濟匱乏賦稅難收錢糧短缺,公元840年唐武宗滅佛會昌法難,955年周世宗柴榮下令銷燬佛像融銅鑄幣,拆寺廟三萬餘座,當年古剎盡毀佛寺倒塌,這件玉佛首鷹哨應該就是那時候遺留下來的極為罕見的滅佛曆史物證。從造像上可以看出這玉佛首是唐宋時期的觀音菩薩像,典型的犍陀羅八字鬍條狀高髻花冠佛頂戴寶象花,即使遭到毀滅後依然神態莊嚴肅穆。佛首頸部被完整切割如被梟首無異,工匠在不破壞佛面的情況下做成這個鷹哨,玉雕材質堅硬需慢工細砣巧而為之,工匠不但要會治玉還要懂音律,其難度可想而知,究竟是什麼人對佛像不尊不敬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慈悲之像改為戲耍玩物,這是中華文明歷史上一個重要的研究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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