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董來太說:“我也不跟你廢話,你明白我也明白,你那些玩意兒就是騙人的,你騙屯子里人這麼多年,你還有理了?

董老太說:“李二缺他爹是讓我騙進監獄去的?你這事做的可損大了,缺大德損八輩地損吶,我騙屯子里人這麼多年,可沒把誰家老爺們兒給送進去,留下孤兒寡母在外邊受苦,李大爺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小時候偷他家櫻桃從樹上掉下來,是他揹著你跑十多里地送到鎮醫院,還有李二缺可是把你當親弟弟一樣,什麼都信你的,你讓他往東他不往西,他們家養的雞沒少偷出來給你吃,要說騙你可比我能騙,我只是騙錢你是喪德性喪良心。”

這話說得我一激靈,整戳到心窩裡,我好不容易從這件事裡走出來,以為已經過去了,董老太又狠狠戳了一下。我感覺我的心在顫抖,在滴血,呆在那就像木雕泥塑一般全身僵硬。李勇感覺到我的變化,拍拍肩膀安慰我,可這種安慰更加深了我心裡的傷口,更增加了我的痛苦,讓我感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這些日子壓抑在心裡的愧疚情緒突然爆發出來,瞬間我就像發瘋一樣,推開門衝出去,一路跑到李二缺家院門外,望著院子裡緊閉的窗戶,透過玻璃窗看到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煙霧,知道娘倆兒還在屋子裡懺悔,推開院門慢慢走進去。我走進院子的時候,李勇和白專家追過來,他們拉著我離開,讓我先冷靜一下,我甩開他們,走過去拽開門,屋子裡的煙霧像實體一樣撞出來,我默默地穿過煙霧,感覺那些煙霧好沉重。

我走進屋子看到李二缺母子跪在地上,人已經脫了相,高聳的顴骨,深凹的眼眶,消瘦的兩頰,地上堆積厚厚的紙灰,火盆裡的火在熊熊燃燒。我不知道他們燒了多少紙,兩個人的臉上、身上、手上沾滿紙灰,鼻孔黑黢黢的,扭頭用空洞的眼神看著我沒有任何表情。

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哭聲從我的身體裡如洪水一樣宣洩出來,情緒瞬間把我淹沒,整個人哭得空蕩蕩的,我哭得聲嘶力竭、筋疲力盡,哭得嗓門越大嗓子越痛心裡感覺越舒服。

我不知哪來這麼多委屈,哭起來沒完沒了,招來了左右很多鄰居,他們不知道這屋子發生什麼事,怎麼突然就傳出這麼難聽的哭聲。李勇一個勁兒向鄰居們解釋,說我不是瘋了,只是剛才聽董老太說了幾句戳心窩子的話,這都怪董老太那張破嘴,明明是自己騙人還把我捎帶上。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董老太本來就不招人待見,這下好了,屯子里人都知道她騙人的伎倆,回家拿黃姜去試,中藥店的人告訴他們這東西不叫黃姜叫薑黃,炒菜的那才叫黃姜。甭管叫什麼吧,只要是那東西就行,拿回來泡水寫到紙上拿鹼水一噴真跟董老太的一模一樣,屯子里人人都成了半仙,這下徹底把董老太給晾涼了。

董老太經過這次事,再也不能在屯子裡幹這行了,在家病了幾天也沒人去看他,去衛生所打了兩天針身體好點,找個好天把屋子裡的神牌香爐供果都拿到院子裡,路過的人看到這些都一笑而過。我和李勇上門看她扔院子裡的東西,其中就有那張狐仙像,我拿起來看看還行,只是髒了點沒扯壞,就問董老太:“這畫你要是不要了,就賣給我吧。”董老太白我一眼,搶過去就要撕,被李勇奪下來:“幹嘛呀,幹嘛呀,好好的東西撕了幹嘛,跟人過不去你還跟錢過不去?”董老太眨巴眨巴眼,嘆口氣:“你能給多少?”“二十,不能再多了,我看這幅畫上這女的挺好看,掛在屋子裡沒事看著解悶。”董老太白了我們一眼,拿出菸袋坐在小板凳上,斜著眼對我們說:“別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想的什麼我知道,別的是假的這幅畫可是真的,它真的有靈性,你們可別胡來。”

李勇說:“什麼靈性?”

董老太說:“我總覺得這幅畫上的眼睛會動,好像在盯著我看,有時候半夜裡起來嚇我一跳,我說這話你們可別不信,咱這地方有來歷,這幅畫肯定也有來歷。”

東北雖然地處偏遠,但遼金時期的國都就建在這裡,還有史書上的渤海國也在這裡,屯子里人過去拿宋瓷當醃雞蛋的罈子,拿黃銅鎮紙做擋門的門栓,幾十年後全國古玩熱剛興起的時候,屯子里人不懂,很多文物販子來屯子裡收這些東西,都仨瓜倆棗的給賣了,要是留到現在那值老鼻子錢了。

不說別的,就說當時屯子裡古錢幣大把大把的,很多人家串門簾子都不稀得用,嫌下雨天屋子裡有股銅臭味,多數做了死人的壓口錢和買路錢。有時候上山還能刨出古墓,記得小學的時候學校讓我們五六年級的學生去後山挖土墊操場,我們一幫孩子就刨出來一個古墓。印象裡那個古墓並不大,沒有現在盜墓小說裡寫的那麼壯觀,就是個比菜窖大很多但是跟菜窖差不多的地窟窿,墓裡陪葬的東西不多,就是一些鐲子啦簪子了玉佩啥的。那個玉佩有個白色的金屬鏈,當時以為是鋁的,現在想想應該是銀的,玉佩呈現一種牛骨頭燉煮後曬乾的那種死白色,雕刻的圖案只記得有個小孩在那玩耍,我拿著玩幾天膩了就忘記丟在哪裡。那時候別說是古玩,金銀器都不值錢,銀行不收,也沒地方賣,除了完整的罈罈罐罐家裡能用的留下,其它的都丟光了,這麼說吧,那些年屯子里人就沒買過罈子罐子,都是到山上撿來用,就說有多少吧。不過這些罈子罐子看著確實舒服,上面的畫片跟連環畫似的,有三四個人穿紅掛綠拿著長兵器騎馬打仗的,有一男一女站在窗子裡描眉打鬢扭扭捏捏談戀愛的,還有古樹青山江河流水釣魚撫琴的,每個畫片上顏色花花綠綠的線條流暢生動飽滿,不像現在古玩市場上擺出來的那些東西,一點質感都沒有,第一眼就有一種草率輕浮的感覺。

董老太二十塊錢把狐仙像賣給我們,我們拿著畫像卷好回我家去見靚姐和許叔,他們在我家住了這麼長時間,我看出來了,他們就是為了這幅畫像,也不知這畫哪那麼吸引人。我父母不在家,可能下地幹活去了,進屋看他倆在那喝茶聊天,看到他們這樣心裡就有氣,到我家來了也不知道幫著乾點活,早晨吃飯的碗還在盆裡泡著,院子裡的雞和狗也沒喂,天天跟大爺大奶奶的似的等著人伺候,我還真就看不慣他們這個。

我把畫軸往桌上一扔,對他們說:“九天玄女像我給你們拿來了,二十塊錢買的,你們記得把錢還給我。”

許叔把畫軸慢慢展開,笑著說:“這是誰惹你生氣了,一進門就衝我們撒火,我們這幾天可沒惹你,你這是跟誰啊?”

我當然不能說是跟他們,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口水,又給李勇倒了一杯,茶葉是他們自己帶的,據說是很名貴的茶葉,讓李勇也嚐嚐這味兒,我是沒喝出好來。許叔仔仔細細的看那幅九天玄女像,臉都快貼到畫上了,我就對他說:“放心吧,剛從董老太那買來的,錯不了,那老太太還說了,這幅畫有靈氣,畫上這個女人半夜裡出來能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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