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嫂看了眼李二缺,輕鬆地說:“他這沒什麼大事,我給你樣東西,你拿回去放到枕頭下讓他睡一覺,醒過來就全好了。”

看著賈大嫂回屋的背影,我們全愣住了,她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樣,許叔小聲說:“這是你安排的?”

我是有讓賈大嫂頂仙出馬搶董老太飯碗的想法,這樣那幅畫對董老太沒什麼用,就會很容易出讓給我們,可這些真不是我安排的,我也沒這個本事,特別是那隻白狐狸,我就想安排也沒地方找去。

賈大嫂從屋裡拿出掛在牆上的那把獵刀,這把刀是老張大哥留下的,不知傳了多少輩,刀刃在陽光下發出深褐色的光,那是不知道多少生靈的鮮血染成的。她用刀鞘輕輕敲了一下李二缺的頭,李二缺就像受到電擊一樣,全身哆嗦,身子一歪癱軟在地上,就好像突然被抽走了精氣神。

賈大嫂對躺在地上的李二缺說:“你乖乖跟你爹回家,別再胡鬧了,你的事我知道,你不說我不說,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再鬧下去這把刀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大爺接過賈大嫂手裡的獵刀,攙扶著李二缺站起來,李二缺向賈大嫂鞠一個躬,踉踉蹌蹌往回走。回到家李二缺枕著獵刀睡得很踏實,呼嚕打得震天響,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不喊冷也不喊餓,跟正常人沒有區別。全家人看到李二缺好了,高興的跟什麼似的,殺了一頭豬,準備了十幾斤雞蛋,披紅掛綵恭恭敬敬捧著獵刀送回賈大嫂家,還在全屯子人面前把賈大嫂家房前屋後的田地仔細拾掇一遍。

賈大嫂家沒多少地,就是房前屋後那點,她一個女人多了也種不了,李大爺當著全屯子人保證,只要是賈大嫂家的地,不管開多少,來年他們全家都包了,不用賈大嫂動一個手指頭。

這事最氣得就是董老太,她怎麼也沒想到,平時不言聲不言語的賈大嫂能撬了她的行市,她有心去鬧,可害怕院子裡那隻白狐狸,更怕李二缺那個混小子,現在這個混小子把賈大嫂奉若神明,只要一句話能拿獵刀把董老太半拉腦瓜子削沒了。那隻白狐狸也是奇怪,不知從哪來的,比狗還通人性,不僅是看家護院,還能幫著賈大嫂幹些簡單家務,這件事在全屯子傳遍了,誰都覺得這是神蹟。

董老太這就是欺負老實人欺負慣了,仗著有那張破畫幫著她唬人,現在仙家不怎麼靈了,屯子里人對她不像過去那麼尊重,在屋子裡思來想去生了幾天悶氣,這件事也只好作罷。

自從賈大嫂治好了李二缺的附科病,屯子里人越來越信賈大嫂,家裡有點大事小情有人犯了頭疼腦熱都找賈大嫂。賈大嫂這人平時對人輕聲細語,待人接物雖然不夠熱情,但是很本分,不像董老太那麼囂張跋扈,漸漸的去賈大嫂家的人多,去董老太家的人就少了。董老太因為這事日漸消瘦,出來進去蔫頭耷腦,有個屯子裡跟她關係好的孤老頭子給出了個主意,要想挽回在屯子裡的影響,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出錢重修山坡上的小廟。

自從那場天雷劈了小廟之後,老榆樹被閃電留下了深深裂痕,幾乎把樹幹一分為二,裂口處焦黑如炭。屯子里人以為這棵老榆樹就這麼死了,沒想到幾個月後煥發新枝,第二年春天變得生機勃勃,只是小廟頂上樹蔭留下一塊空隙,陽光能透射下來。當時屯子里人都萌生了重修小廟的想法,可這事誰挑頭誰拿大頭錢,剩下的人只是無多有少表示點心意,誰家也不想拿這大頭錢,私下裡嘀咕幾句慢慢也就沒人提起。

董老太在屯子還算有些威望,相當於部落裡神職人員,雖說落了牌子可餘威仍在,找幾個人幫著傳說,很快把人聚集到打穀場上。董老太坐在頭裡,指著山坡上的小廟說多年前的雷雨把小廟頂子劈壞了,老榆樹也焦了,咱們不能放著不管,全屯子男女老少還指著小廟裡的大仙保佑。鄉親們聽了董老太的話議論紛紛,有歲數大的經歷過事情的人說這是廟裡的仙家渡劫。民間確實有這種說法,山裡的山精野怪修煉人道是逆天而行,老天爺不能讓它修煉成功,就要降下雷火以示懲戒,這種懲罰就叫天雷。天雷是最嚴重的,除了天雷還有金木水火土五雷,就是常說的五雷轟頂,每當山精野怪修煉到一定程度就會迎來一次雷劫,一般是五雷,如果躲過去修煉就提升一個層次,躲不過去幾百年的道行就形神俱滅。不過誰也說不好那個小廟裡到底是哪路仙家,只知道董老太拿回來一幅畫,可那幅畫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沒人知道最初供奉這個小廟的是什麼人,請的是哪路保家仙,那幅畫是在什麼時候藏在老榆樹上的,只是屯子里人知道有個小廟就半信半疑跟著去拜拜,發現有時候挺靈驗才興旺起來,時間久了沒人在意是哪路仙家,大家去唸叨的時候也不拜名姓,就直接說大仙保佑一直流傳到現在。

董老太吧嗒著菸袋,皺著眉頭聽鄉親們議論,重修小廟需要一筆錢,這錢誰拿大頭是這些人最關心的,另外不知哪冒出來個明白人,說遭了雷劫的仙家現在成了畫片掛在董老太家,也不知道這劫數扛過去還是沒扛過去,如果沒扛過去,重修小廟不知從哪招來孤魂野鬼對屯子反而不好,還不如直接去拜賈大嫂家的那隻白狐狸。

鄉親們七嘴八舌沒議論出什麼結果,我和許叔、靚姐遠遠地看著不參與,許叔對我說:“我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能把事辦到這個程度,這個董老太以後在這屯子裡再想看事兒可費勁了,真是孺子可教也。”

我們正說著話,忽然人群裡有人說這事賈大嫂最有發言權,她家的保家仙就挺靈的,李二缺的附科病就是讓她給治好的。董老太一聽這事,氣得五官都挪位,剛要出言反駁,李二缺瞪著一隻眼睛站起來,大聲說起那天的事。他說那天從賈大嫂家回去,路上迷迷糊糊的就覺得前邊有個白影子領著他,回到家躺炕上睡覺,那個白影子就在他眼前晃悠,好像是跟一個黑影子激烈爭執,後來兩個影子打起來,白影子抽出獵刀把黑影子砍的顏色越來越虛,最後化作一陣風沒了。白影子打跑黑影子,對著李二缺拱手作揖說賈大嫂拜託的事已經辦妥,那個纏著李二缺的鬼魂已經徹底離開,這輩子不會纏著李二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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