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你怎麼不說話呢？”二姐不死心，繼續問道。
“開心是開心，可是過兩天媽媽又要走了。”歡歡又低頭咬著手指。
聽得我心裡也酸酸的。
我剛回來見著歡歡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咬著手指頭的，可見她是多麼的沒有安全感。因為她嬰兒時期的時候並沒有吮吸手指的習慣，而且在地上撿的東西也不會隨便往嘴裡扔。
“原來你是捨不得媽媽走呀。”二姐還沒說完，她的小崽崽哭了起來。二姐一邊哄娃一邊哄我女兒，“歡歡乖，媽媽這是要去給你掙錢呢。”
我本來想說把歡歡託付給二姐的，可是想想二姐確實也忙不過來。二姐夫經常不在家，她一個人帶個小嫩崽就很麻煩了，再把歡歡帶在身邊，婆家人也會不高興的。
那一刻，我突然就下了決心，“歡歡，媽媽不走了，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真的？”歡歡的手指頭立馬從嘴巴里拿了出來，一臉欣喜，眼眶裡卻閃著晶瑩的淚光。
“真的。”我一把抱住了女兒。
一直以來我在外頭想打工賺錢是真的；小四川我和嫂子發生衝突後，我不想留在家也是真的。可是，我在外頭打工也沒掙到幾個錢，還讓女兒既沒有父愛也沒有母愛。那麼，我生這個孩子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爸媽對女兒很好，可是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愛好，又怎麼能愛好我的女兒。
我得留下來陪伴女兒，哪怕受委屈，我成年人，我有義務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有媽媽在身邊，至少讓她多一點安全感。
對於孩子來說，最好的禮物可能是陪伴吧。
我跟二姐說我真的不出去打工了。
“不去也好，打工的錢也不好掙。你在家種點桃苗也好。”二姐也這麼說。
正月是種樹的最好季節，既然我不出去打工了，那自然就得先做準備工作了。因為我已經沒有土地了，想要種桃苗自然就得租地了。
地是這麼租的，人家的地收多少稻穀直接折成錢給人家。但哪怕就是這樣，別人也不一定會租給你。越是底層的人，嫉妒心越強，人家不一定樂意成全你。
不過，我已經落難了，不值得人嫉妒了。所以，租地還算順利，人家租一畝地是850塊錢。我租地那戶人家挺同情我的，還給了50塊錢優惠。
但砧木有點貴，五毛錢一棵，因為人家年前早就定了，我這臨時上陣肯定只能買貴的了，貨賣要家嘛。
我爸為了我種桃苗，又另外買了兩萬砧木，分給我一萬。這一萬的成本就是五千塊錢。
最讓我感動的是枝條是我嫂子給我的，不然光有砧木，沒有枝條怎麼嫁接？因為枝條同樣緊張。我哥家有枝條是因為他們走在前面，自家有一個大果園。
枝條有多緊張呢？
我哥家種的桃苗多一些，而他自己要銷售、要管理果園等各種雜事，嫁接這個事，他就只能請工了。
當時，我哥有個隔壁村的戰友家裡比較困難，我哥就對他比較照顧。反正家裡有活啥的，就喊他來做，還送了他幾十棵桃苗。
可有一天，我無意間卻發現那個戰友偷了我哥的枝條。他把枝條藏在一個草叢裡，那個草叢是他戰友回家的必經之路，不用說，他是想等回家的時候順便帶走。我氣憤地告訴了我哥，並帶我哥去看了枝條的藏身之處。
我以為我哥會把枝條拿走，可我哥沒動枝條，對我說，“火塘寶，你可別瞎往外說，給他一個面子。”
“可他這也太不知好歹了。”
“人家也是家裡困難，就當贊助他了。我們是一起扛過槍的兄弟，為這點小事撕破臉，沒必要。”
既然我哥這麼囑咐了，我自然也就當不知道了。
而且我哥給了我那麼多枝條，後來他自己枝條不夠，還去買了不少呢。我也不知道嫂子為啥給我那麼多枝條。
主要還是血脈親情吧，畢竟連戰友都幫了。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她和小四川的衝突，她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怕小四川回來報復？
我也懶得去追究什麼原因了，我總不能直接去問她吧。生存比尊嚴重要得多，我得先幹活掙錢。
好在我之前在家裡的時候，學會了嫁接，這個不用臨時學了。不過，因為我之前沒有系統幹過，速度慢。人家一天接七八百苗，我接二三百。這個速度肯定太慢了。
農事也是講究時效的，但如果請人的話，我也捨不得掏工錢啊，嫁接也算是個技術活，請一天工得二十來塊錢呢。我之前買砧木的成本已經很高了，萬一苗木賣不出去呢？
為了降低成本，我只能自己捋起袖子加油幹。
速度慢我就拉長時間啊！
每天天矇矇亮我就下地了，直到天斷黑我才收工。工多藝熟，幾天下來，我的速度就提了上來，一天我也能接八百棵苗了。
整天蜷縮在地裡，我到底還是累得不行了。
在田坎間玩耍的女兒在旁邊唱著問我：“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
聽得我忍不住又笑了。
我留下來為的是陪伴女兒，其實女兒也陪伴了我。
我在地裡幹活的時候，很多時候她就在我旁邊玩耍。有一回更搞笑，她在田坎上摘了一片芭蕉葉子捲成一筒，走到我面前倏地抖落開來：聖旨駕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正在幹活的我也沒防備，眼前突然這麼一綠，我還以為有蛇呢。原來是女兒看了熱播的《還珠格格》，學了這麼句臺詞。
不過，她能想到用芭蕉葉當聖旨，這個還真讓我佩服，小孩子的想象力真的是無窮大啊。
有媽媽的陪伴的孩子，確實還是更放得開一些。
在我不懈的努力下，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成功完成了嫁接兩萬桃苗的任務。沒錯，是兩萬苗，我爸那一萬也我嫁接的。
我爸要上班，家裡也還有別的雜活要幹，他沒時間來嫁接這個桃苗。
不管銷路如何，我已經盡力把成本控制在最低範圍了。
彼時，我哥他們還在賣頭年剩餘的桃苗。
都說上層社會人捧人，底層社會人踩人。我做夢也想不到，賣個桃苗而已，居然會發生小說裡的狗血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