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四川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放下手中的報紙，重新把我攬入懷中，“火塘寶，有些事看來我還是不能瞞著你。”
“怎麼了？”小四川這麼一說，我越發糊塗了。
“小廣東就不是什麼好人，小吉林也不是想要娶她。我們這個圈子裡就沒什麼好人。”
聽了半天，我算是明白小四川的意思了。
小廣東根本也沒有什麼正經職業，她所謂的職業只是一個幌子，用廣東人的話來說，她就是一隻雞。小四川是怕我跟她學壞了，所以不喜歡我掏心掏肺地和她玩。他見多了風月場中的女人，弄得風情萬種，其實就是公共廁所。他不喜歡這樣子的女人，更不需要我打扮成這樣子的女人。他說我很樸實，樸實有樸實的美，不需要去學東施。
小四川說他之所以找我，看上的就是我的乾淨和純潔。娶老婆就得是我這種的，他再也不想娶一個混混當老婆。
聽完小四川的解釋，我內心湧起滿滿的感動。
“可她是小吉林的女朋友呢，我不理人家怎麼好意思嘛。”我嗔怪道。
“做做表面功夫就行了，她也不是什麼小吉林的老婆，小吉林不可能娶她的。”
“那都知道結果了為啥還要在一起呢？”不懂就問，我一向這樣。
“都是成年人，生理需要。小吉林如果在外面找女人，還要花錢呢，找小廣東他就可以白嫖了。”
“可是小廣東不需要啊，人家就是做這個職業的，不但解決了生理需求，還能賺錢。”
小四川被我的傻勁兒逗得哈哈大笑，“你以為人家嫖客會把雞當老婆嗎？又滿足她又給她錢，那女人都可以去當雞了。不，那都不叫雞了，叫鳳凰。”
我自己也被逗笑了。
小四川告訴我，很多人都以為廣州是天堂，以為這裡有錢撿。要說真有錢撿，哪沒有呢？遍地是黃金。可黃金哪是隨便能撿得到的。好多女孩來到廣州，身上的錢花完了還沒找到工作，就被雞頭騙了去當雞。到後來，乾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聽得我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小四川說的是真的，那個時候，廣州的工作並沒有那麼好找。很多人都想去廣州找工作，那也就意味著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我自己找工作就歷盡了千辛萬苦。若不是上天眷顧，被人騙去當雞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是好後怕！
聽得我心情特別沉重，也難怪小四川不讓我和小廣東處得太親密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彼時，他需要一個乾淨純潔的老婆。
“那小廣東為啥要和小吉林好？”
“怎麼說呢？當雞的女人也是女人，嫖客是不可能把她們當人的。女人呢？又需要有男人愛。小吉林正好能給她提供她想要的情緒價值。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不得不承認小四川說的挺有道理。
女人確實挺可憐也挺傻的。
那段時間火車站風聲挺緊的，小吉林不怎麼出去，倒是小廣東出去得挺勤快的。每次出去，小廣東都收拾得十分妖豔，小吉林還在她隆起的胸脯上面彈幾下，“不錯，挺誘人的，加油。”
我也知道小廣東這是要出去接客了，小吉林還指著他賺錢補貼呢。
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慫恿著去接客，說不上是同情還是鄙夷，望著小廣東的背影，我不由發出了嘆息聲。同時，我也覺得好幸運，幸好我遇上的愛人是小四川。
之後，我和小廣東膩在一起的時候少了很多，其實她也沒那麼多工夫陪我。
大家只知道做雞的錢不乾淨，其實也不好賺。
不久之後，有一次小廣東在和客人交易的時候被抓了，送去了一個叫小島的地方勞動改造去了。
小廣東出事之後，小吉林也要搬走了。他把小廣東的東西也收拾了出來，問我：“火塘寶，看看有沒有什麼你需要的。這些衣服化妝品都是品牌的。”
我杵在門口，不知道要還是不要。想想說：“留著吧，小廣東回來還用得著。”
“等她回來早過期了。”小吉林說。
“你不是說你要學化妝嗎？那就把這些化妝品留著吧。”小四川一邊幫小吉林收拾東西一邊對我說，然後順手把小廣東新買的衣服也遞給了我，“這幾件衣服也留著吧，吊牌都還在呢。買一件怎麼著也得好幾百塊錢。”
我機械地接過小四川遞過來的東西。
拾掇完畢之後，小廣東的東西全部被小吉林當垃圾扔了出去。
那一刻，不知道為啥我特別想哭。是同情小廣東？還是覺得小吉林無情？可是，他們倆個，一開始就知道沒有結果的。
小廣東和小吉林離開後，我的周圍不再那麼熱鬧了。
慢慢的，我也習慣了。
每天，小四川不在家的時候，我自己看電視、寫一些不著邊際的小說，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充實。
那個時候，我到底也是太年輕不懂事，一點也不懂規劃自己的人生。那是我人生中最悠閒的時候，我為啥就不繫統地好好學習呢？想來還是太懶也太過依賴男人了。
只是小廣東的那些東西，我放在那，一直也沒有用過。後來搬家的時候，又讓我送人了，我實在是拿不走。而且，我也知道，此生，我再也見不到小廣東了。
把那些東西送走之後，我又哭了，至於為什麼哭，我不知道，也許是哭小廣東的命運吧。
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學會化妝。
那段日子，其實我和小四川的心情都很灰暗。車站的風聲依然很緊，小四川很多時候也不出去。不出去的話，就沒有收入，離我們買房子的距離就更遠了。
“要不，我還是去找份工作吧。”我和小四川商量。
“沒事，還不至於得讓你去賺錢養家。”小四川安慰我，“你就安心過你的日子，養老婆我還是養得起的。”
“對了，小吉林搬哪去了呢？”我和小四川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應該是搬梅園那邊去了吧。他又找了一個雞婆呢。”
“啊？”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家就是吃尿泡飯的人。”
好吧，和小四川生活的這些日子，也讓我知道看起來流光溢彩的廣州城，其實也有著它的不堪。
正如小四川說的，過日子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幹啥？車到山前必有路，人又不是為了餓死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反正，那個時候他就是我的天，他說啥我都覺得是對的。
他出去少了，我正好有人陪，也挺好的。
荷爾蒙旺盛的小倆口，又沒啥正經事做，每天吃了飯自然就是睡覺。
過了一個多月，大姨媽沒來，我拿試紙一測，果然是懷孕了。明明每次都有戴套啊，我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看著試紙上的兩道槓，我問小四川：“怎麼辦？”
我們還沒結婚呢，這個時候確實還不太適合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