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下我媽又捅了馬蜂窩了。

“合著不是你親生的,你就巴不得他去送死?”我爸怒氣衝衝。

“合著人家那麼多去當兵的,他們的爹孃都是巴不得他們去送死?”我媽反問。

我媽也是傻,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巴不得我哥去當兵,她不吱聲就行了,還非得說出來引發眾怒。還是那個招兵的幹部很會做思想工作:“外面的世界那麼精彩,你們年輕人去當兵,既能保家愛國,還能吃飽肚子,為啥不去呢?”

聽,多讓人心動。

以前招兵的幹部只宣傳保家衛國。講真,小農意識就是哪怕戰火燒到了離家不遠的地方,只要自家房子不著火,人就會抱著僥倖心理,這戰火怕是燒不到咱家的。所以,宣傳的效果並不沒有很好,這個幹部就很好地拿捏了農民的心理,家裡窮吃不飽飯,說部隊的伙食比家裡好多了,年輕人誰不動心?

彼時,生產隊裡派出支援搞建設的人也多,隊裡勞力不足,一口飽飯都吃不上,更不要說吃肉了。其實,生產隊裡也養得有豬,但是到了年底要送任務,這一送,剩下的那點豬肉,分到每個人的頭上,也不過是多看到了幾個油珠子而已。

我們家那麼窮,我哥當然想去當兵了。

家裡人不同意,我哥也發犟了,不讓他去當兵,他就不吃不喝,沒辦法,只得任他報了名。

拜那個招兵幹部所賜,那一年村裡報名的人特別多,可只有五個錄取名額,當兵的門檻自然高了,我爸就祈盼著我哥面試不上。

但十八歲的哥哥,長得方方正正,雙目明亮有神自帶英姿颯爽。因為做過木工做過泥瓦工,手臂都是肌肉,看起來整個人也很有力量。

講真,我哥是一個很好的人,不僅長得帥,做事還沉穩,不像我爸情緒不穩定。如果不是因為他長得和我爸神似,我真懷疑他不是我爸的種。我這麼說其實是對我哥親媽的大不敬,罪過。我爸那麼殘暴的人,她就算有賊心也沒有賊膽啊!我的意思是我爸性格暴躁,但我哥卻一點沒遺傳,這也算是老天對我們家的恩賜了。

徵兵的幹部眼又不瞎,這麼好的苗子不招的話,還上哪去徵兵。

我哥是第一個被招的人,生產隊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入列了。我哥和他的戰友們穿上軍裝那一天,大隊還舉行了茶話會歡送。

我哥去當兵,除了我哥本人,還有一個人也是滿心歡喜的,那就是我媽。我媽當然高興了,我哥又不是她親生的,她和外人一樣犯不著去杞人憂天去擔心打仗的事。而且我哥去當兵多好啊,我哥人不在家,隊上卻有工分補貼給我們。大姐被划走的工分,等於我哥又給補回來了。

雖說心情好,我媽也不能喜形於色,讓我爸他們看出來了肯定會招罵。我哥入伍那天,我媽帶上我和二姐一起去給我哥送行。我媽原來也還算聰明吧,去給哥哥送行,讓不知情的人看起來覺得我媽挺有情有義的;另一方面,大隊舉行茶話會歡送,那可有很多糖果、瓜子花生呢,平時我們家哪怕是過年也不會有那麼多好吃的。

茶話會結束的時候,我往兜裡塞滿了一兜好吃的,感謝我媽讓換了一件有大兜的衣服,想必我媽應該是故意的吧。兜裡裝那麼多好吃的,這種機會可太少了,上一次還是在生產隊裡撿漏呢。那一次是隊上秋收摘茶籽,茶籽還沒摘完之前,小孩子是不準進山撿茶籽的,小夥伴們就聚在一起玩遊戲。但我注意到食堂做飯的徐老太坐在倉庫門口的一堆木材上剝花生,剝出來的花生偶有濺落在木材堆裡的,徐老太手粗,試了試沒拴出來,她就放棄了。我手小,我感覺我能撿出來,但我沒吱聲,等徐老太走了,我跑過去木材堆裡掏,居然撿了滿滿一兜。那份欣喜和我第一次拿稿費的感覺完全一樣。我記得我拿回家的時候,我媽還以為是我偷的呢,被我嚇得心驚肉跳。

扯遠了,說回我哥。

穿上軍裝的我哥,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在隊伍裡雄糾糾氣昂昂地操著正步,我哥的樣子真的帥炸了。

我看著我哥上了部隊的汽車,汽車開走了,哥哥和他的戰友們在車上和送行的親友們揮手。滿是黃土的馬路揚起的灰塵像一團厚厚的蘑菇雲,讓送行的親友們睜不開眼睛。

好一會兒,汽車早已不見了,灰塵也散了開來。我看到了我爸滿眼的淚光,我有些好奇,扯了扯我媽的衣角問我爸怎麼了。我媽告訴我說我爸捨不得我哥,讓我別說話,我似懂非懂地閉了嘴。

我哥一走,我爸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我媽也變得溫柔了很多。家裡的氣氛有點怪怪的,但我又說不上來怪在哪。

長大後我才知道我爸是擔心我哥,我媽是不敢惹我爸。

那個時候的車速慢,我哥他們顛簸了半個月才到了讓他耳目一新的目的地——青海。

收到信後,我爸懸著的心才落回肚子。

事實上那個招兵的幹部也沒有騙人,我哥在信裡說部隊伙食可好了,頓頓都有白麵饅頭。剛剛開始,他們這群新兵蛋子不懂規矩,生怕飯不夠吃,開餐的時候,大家一擁而上搶饅頭,讓首長看到了,被批評了一頓:“你們是人民的子弟兵,不是土匪。”

然後,領導讓炊事班抬來了兩大筐饅頭。

我哥說他們那群新兵蛋子直接傻眼了,天哪嚕,都沒見過那麼多白麵饅頭,當兵真的太好了。

反正就是一句話,在部隊的生活挺好的,管飽,還豐富多彩。

我哥去當兵後,我們家就成了軍屬,大門上方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寫著“光榮軍屬”四個大字的牌匾,有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感,讓我們家的小木屋看起來莊嚴了很多,這可都是沾了我的哥的光呢。

當軍屬的感覺真好呀,村裡每年都有安排隊上的人給軍屬砍一次柴。

最開心的當然是我媽了。

之前我媽讓我哥去砍柴,動不動就被戴上虐待繼子的帽子。現在好了,既不用看到繼子在眼前晃,還能沾上他的光,能不開心嘛。

可是來給我家幹活的人不高興了。

比如愛花,她給我們家砍的柴就是一擔嫩楊筲箕,可以用來當豬草。我媽看到又好氣又好笑,說,“愛花,你這是給我們送豬草來了嗎?”

“有得給你就不錯了,還嫌東嫌西。”

愛花這個人空有一身蠻力,腦子不是很好使,我媽也不想和她太計較。她不罵養我們五保戶就很好了,之前有人生病不出工,她還罵人家五保戶呢。可我媽剛一閉嘴,愛花又嘮叨開了,“軍屬有什麼了不起?毛坨又不是你生的,你虐待他還少了?還好意思在這沾他的光。”

我媽正要發火,看到田菊蘭挑著柴淺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我媽瞬間明白了,愛花是被田菊蘭唆使的。

“愛花,我跟你說了吧,你不能砍這種嫩梢來交差吧,你還不信。軍屬你也敢得罪,要是阿蓮告你一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幸好阿蓮是個善良人,不和你一般見識。”田菊蘭一邊說,一邊放下肩膀上的柴火。

愛花氣哼哼地走了。

我媽一看,田菊蘭砍的柴,也僅僅是比愛花的好那麼一點點,很明顯,她是故意把愛花推到前頭當炮灰了。

田菊蘭看似針對愛花,實則就是在針對我媽。

從一開始,田菊蘭就和我媽不對付,為啥她就那麼針對我媽呢?難道傻老太說的是真的?

想到這,我媽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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