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我媽也還算是有福氣的了,老了,還有人管。我見過太多的老人,老到不能動了,沒人管。

有些老人是因為兒女養多了,子女各有說法,說老人不公平,心裡不平衡不管父母的。比如:村裡有個老人,兒女好多個,但沒有一個願意接回家贍養。老人一個人在老屋裡,兒子們輪流送飯,端一碗飯菜,倒在老人碗裡,類似於餵狗。那個老房子年久失修,漏雨漏風,老人不扛凍,終於死在了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如果他沒有兒女,可以吃低保,郭佳也會管,但他有兒女)

也有些兒女想孝順,但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的生活模式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村裡有學校,孩子有地方讀書。現在沒有了,年輕人必須外出謀生。但並不是所有外出的年輕人都能混得風生水起,還有很多人在城市混得也很艱難。

混得艱難的年輕人,維持自已的生活都難,哪有那麼多時間和金錢孝順父母?說起來孝順父母不難,多給一點陪伴就好。在外地打工的年輕人,哪來多的時間陪父母。

我們鄰村就有一個奶奶,平時身體也還好吧,在家帶一個不到兩歲的孫子。但有一天,奶奶可能是得了什麼急性病,奶奶家單門獨戶,農村很多這樣子的人家,身邊的小孫子也不會向人求救,奶奶掛了,小孫子餓死了。兒子打奶奶電話不通,覺得不對勁再打電話向鄰居求救,等人發現的時候,孫子趴在奶奶的胸口,含著奶奶的乳頭。

底層社會還有很多人,光是活著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就如也有人罵我就是慫包,我本來就是慫包,不然哪會有這麼多故事。如果每個人都優秀,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窮人沒有矛盾了,莫言都沒有寫作素材了。

因為我是慫包,我只能拿我媽和不幸的人比,大家心理都平衡些,幸福本來就是比較出來的。要是老和那些過得好的人比,那就不用活了。正常家庭,給父母養老都那麼難,更何況我們這種組合家庭。

一到我家,許平就提議讓我媽住主臥室,主臥室帶有衛生間,我媽上廁所也方便些。

然後,我在主臥室加了個小床,我晚上就在這個小床上睡,我媽啥需求,使喚我一聲就好了;然後我再把飲水機擺到了床頭,我媽自已可以倒水喝了,比起以前在鄉下用保溫杯方便太多了,我就不用半夜起來給我媽倒水了。

在鄉下的時候,我媽有時晚上餓了,我給她弄東西吃也方便很多。鄉下的廚房和臥室不連在一起,我得從臥室穿過中堂外的走廊再到廚房,弄點吃的,冷得我一點睡意都沒有了。等我好不容易睡暖和了一點有些睡意的時候,我媽可能又會使喚我倒水了,一個晚上我就都睡不好。

城裡的房子和鄉下的房子結構不一樣,而且城裡也沒山裡那麼冷。回到我自已家,做這些事情都方便多了。

我媽來城裡多好,我家住在城中心,兄弟姐妹家正好以我家為圓心,不到500米的半徑畫了個圓分散在我周圍。就是說,只要他們願意,分分鐘可以來看我媽。尤其是我二姐,散個步就可以來看我媽了,也省了大冬天騎小電驢遭罪。

還有,我媽又可以看到哲哲了。

侄女家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距我家80米,剛好一碗湯的距離。我哥城裡的家住的離我本來也很近,嫂子帶著哲哲住在侄女家,離我家就更近了。

天氣晴好的日子,我媽就去小區裡曬曬太陽,散散步,和院子裡的老太太們嘮嘮。嫂子也會帶著哲哲來看我媽,80米的距離嘛,想來就來了。

看到哲哲,感覺我媽的病好了一半。

玩累了,我媽也可以在小區旁邊的小吃店裡自已吃點東西,再坐著歇會兒。小區裡的人都熟悉,也很熱情。有時候,哪怕是我隨我媽一個人在院子裡玩,也沒事,有人會幫我把媽送回來的。

我非常慶幸我的明智,買房子的時候我選的是一樓,下面是車庫。沒有太回潮。因為只有十級階梯,把著樓梯扶手,我媽自已就可以慢慢上下。要是住得太高了,我媽想出去玩也沒有辦法,就算有扶手,也沒有體力支撐太遠。

之前許平的老爹在我家也住過半年,拖著個老殘腿也是自已上上下下。許平的老爹雖然拖著個老殘腿,但身體體力比我媽好,自已基本還能自理,我只需要負責給他做一日兩餐。(中午給錢,他自已在小區裡的小吃店解決)老爹在我家,並不影響我的正常生活。

老爹之所以能在我家住半年,並不是因為在我家方便、自由。而是因為他在院子裡認識了一個和他差不多的老大爺,他們倆有著太多的共同語言,講講小時候給地主放牛的故事……

許平的老爹不識字,能看懂的電視只有兩部,一部是《西遊記》,一部是《劉三姐》。說是看得懂,他也只是和小孩子一樣,看了個熱鬧,沒有更深層的理解。天天重複著看這兩部戲,也是會看膩的。

老年人最需要的其實是陪伴,可兒女是沒有空也沒有耐心的。好比我自已。

許平不在家的時候,就我和老爹說說話。可他每一次都說他小時候給地主放牛,因為有一回下著大雨,沒有砍柴,那一天,地主都沒有給他飯吃。後來,打土豪分田地再到分田到戶,大家都吃飽飯了,那個地主最後沒得好死。

一開始聽的時候,我對老爹還充滿了同情,聽多了,就成了祥林嫂的故事。

好在老爹在院子裡找到知音。

這年頭,真的是知音難覓啊。現在的老人,也多學會了玩麻將啥的,主打一個日子向前看,沒幾個人願意天天陪你講過去的苦難史。

老爹高興,那就在我家住著吧。老爹其實挺好伺候的,小時候窮怕了,就愛吃大肉,天天給他燉肉吃就行了。

可有一天,老爹又鬧騰著要回家了,因為他的知音突然消失了,沒人陪伴的老爹,又恢復了孤獨。

想想也是,在村裡雖然也沒人陪伴,但都是他熟悉的生活,這本身也是一種陪伴。

後來,我才知道老爹的知音不是消失了,而是也回鄉下了。他回鄉下的原因是因為倆兒子輪流養老。倆兒子,一個進城了,還有一個還在鄉下, 一家半年,在城裡這個兒子家期滿了,自然只能回鄉下了。

有多少兒女會考慮父母真正的需求呢?他們考慮的多是公平。不患寡,患不均,這是兒女的常態。

這麼說來, 我媽反而幸運了那麼一丟丟。

正常家庭,老來得病,有幾個老人能去女兒家養老的?

假如我哥是我媽親生的兒子,我還會不會獨自承擔那麼多責任?就算我肯,許平又會不會同意?

沒有答案。

但我媽住在我家,確實挺好的。

許平也說挺好的,他也不用大老遠地每週跑到鄉下去,老婆卻像一朵若即若離的荷花,只能觀望。

現在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我媽來到我家,精神狀態慢慢好了很多,以至於我產生了一種錯覺,我媽這個病,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醫生說的那麼嚴重?

和以往一樣, 我媽又開啟她的碎碎念模式了。

和許平的爹一樣,我媽特別喜歡唸叨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不同的是,許平的老爹念念,我能做到不溫不火,愛聽不聽。但不知道咋回事,我媽一說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的暴脾氣就上來了,忍不住就會懟她:“一天天的,苦大仇深,就你最好,全世界都欠你的。”

許平的爹唸叨,我能平靜,那是因為聽故事。

我媽唸叨是不一樣的,因為我媽在經受苦難的時候,其實我也跟著日子不好過,她多說一遍,而我也等於是在重新經歷一次苦難。

每個人都不可能真正懂得別人的苦。

正如我也不願意替我媽想想,她這一天天的,最遠的活動範圍也不能超過100米,她又能和我說多少新鮮事?

我一煩躁,我媽又很委屈。

一天天的, 我和我媽都是在相愛相殺中度過的。

對於父母來說,暮年的時候最需要的是有子女陪伴,還有子女的一個好臉色。

對於子女來說,伺候生病的父母最難的不是端屎倒尿,而是一個熬,再就是給父母一個好臉色,俗稱色難。

老小老小,伺候小孩還能逗著玩,伺候老人是沒有樂趣的。我脾氣不好,以前帶歡歡的時候,我也會發脾氣。

但我媽到底是個重症病人啊,怎麼可能一直在這種相愛相殺中保持歲月靜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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