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獻血證在手,我媽就可以在第二天如期手術了。

回到醫院,我又接回了侄女的班照顧我媽。嫂子給我們送來了大骨頭湯,說是我剛獻血了,需要多補充營養和水分。

嫂子特別能把握親情這個度,反正我沒法兒說她不好。

人在江湖混,誰還不得顧及些表面的體面呢?

但在我媽面前,我做的就是最真實的自已。

因為疼痛、因為恐懼、還因為難過。深更半夜,我媽睡不著,又哼哼唧唧。

“沒有那個公主命,偏偏一身公主病。”我兇我媽,我真的好煩好睏。我已經是嚴重體力透支了,好想好好睡上一覺。

“火塘寶,我是有話不知道怎麼說呢……”

“那就啥也不說,睡覺。”我的語氣一點也不好。我知道我媽想要說啥,她無非是想要訴苦,然後心裡舒服一些。說說我爸說說我嫂子,想讓我傾聽,想讓我和她有共鳴。

可我真的不想聽!

有什麼可聽的呢?

自打我懂事起,我就希望她和我爸離婚,她說是為了孩子。離了婚就不能為了孩子了嗎?明明是自已沒有那個勇氣。多少女人都這樣,沒有勇氣去面對未來,卻要打著為了孩子的幌子維持婚姻。

既然是為了孩子,那就為孩子多謀劃,該隱忍的那就隱忍,該做表面功夫的那就做,人生就是一場戲,不得學會點演技?

現在都七老八十了,我爸拿捏了她一輩子了,還能怎麼滴?要麼忍,要麼滾,這是我對婚姻的態度。

可我媽做不到啊!

說起這個事就來氣。

半年前,三姑深更半夜的給我們打電話,說我爸和我媽打架了,讓我們回家。爸媽打架這個事,不用說,吃虧的是我媽。緊張的自然是我和二姐。

我坐上二姐的小電驢,迎著深夜的寒風呼嘯著往家趕。到家的時候,感覺露在安全帽外的髮梢,眉毛上的細密水珠都要結冰了,我和二姐凍得瑟發抖。沒辦法,山裡的冬天晝夜溫差很大。

見我們到家,三姑回家了。

我媽在廚房裡嗚嗚哭,廚房裡鍋碗瓢盆一地的狼藉,戰場都還沒清掃呢。我爸在房裡看電視。

事情的起因令人啼笑皆非。

說是我爸和王氏婆搞破鞋!

王氏婆是庚生的老婆,庚生家以前我們那旮旯裡最窮的一戶人家。他能娶上王氏婆都算是祖上積德了。因為王氏婆雖然是個二手貨,(死了男人)但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要不是這個原因,她也不可能嫁給庚生。

可庚生家還是窮,王氏婆對庚生還是挺嫌棄的。庚生為了多賺錢,時不時出去打零工,王氏婆便成了半個留守婦女。

但是王氏婆和我哥是同年出生的,和我爸差著輩呢!

我爸和王氏婆到底有沒有關係,我並不清楚。“捉賊拿樁,捉姦拿雙”我上哪去找證據?

按理,我爸和王氏婆是不會有啥關係的,但搞破鞋這個事誰知道呢?愛情都不會受年齡控制,姦情更加不受年齡控制。

但我媽其實也沒有證據!

要麼我怎麼罵我媽慫呢?

我是這麼和我媽的:你要是想和我爸過日子,你就不要去抓姦。你不抓,我爸就沒有搞破鞋。別人在你面前說三道四,你就替我爸辯解,替他洗白沒有這樣的事;你要是真不想和我爸過了,那你就偷偷地抓住證據,為自已謀求到一點養老的利益。

我媽有什麼樣的證據呢?

就是聽別人說我爸有給王氏婆劈柴了,有給王氏婆拿了餈粑了……反正就是一些求偶的示好。

要說這裡面沒有鬼,反正我是不相信的。就好比給王氏婆翻稻穀這個事,就算我們家沒種田,我爸閒,他為啥不幫我三叔、不幫我三姑去翻?為啥要去幫王氏婆?我爸那麼顧及弟弟妹妹的一個人。

嫂子說沒有那樣的事,說我爸肯定不敢。上一回野男人打上門來,我嫂子在我爸面前放了狠話的。如若再犯,斷絕父子關係)

我爸再犯了嗎?

沒有,因為沒有證據。

看,嫂子比我們都聰明多了吧。

她就說沒有這樣的事!

那些小示好都是鄰居正常的你來我往,外人都是想看熱鬧在瞎說。

可我媽還要和嫂子爭論,說無風不起浪。

我都不知道我媽有啥好爭的。真的,我嫂子都懶得理她了。

我媽到底還是憋不住,和我爸吵了起來。吵起來的結果是她又被打。幸好三姑聽到動靜,過來勸架了。

本來,我爸和我媽打了一輩子,三姑也不會來勸架的。上一次我爸差點把我媽砍死,三姑也嚇壞了,她也是怕鬧出人命。

就算我爸和王氏婆有姦情,那也是他的隱私。我媽不鬧騰,也沒人敢公開拿出來說事,我爸的面子也還是在的,他平時給鄉里鄉親的資助也不少。

可我媽非得鬧騰,非得讓他的隱私揭露出來,讓他的面子掛不住,我爸不拿她出氣才怪!我們到了家之後,我爸更加來氣,覺得我媽讓他在兒女面前丟臉了,趁我們不備,還要繼續打我媽。

所以,我媽被我爸因為這事兒被打,嫂子回都不回來。她回來幹嘛?落實我爸再出軌,好讓別人看笑話?

她才不會呢,她又不是個傻的。

我真的是替我媽氣死了。

但她畢竟是我媽,我也想護她周全。

算了,我決定把我媽接走,我養著吧,省得這一天天的吵架,也煩。第二天一早,我把我媽接走了。

因為我媽暈車,我陪著她走路回的。走了四十里地,我和我媽都累慘了。

可住了不過一個月,我爸又鬧騰著讓我媽回家了。

我媽有些想回,她怕她在我這給我增加負擔。

我不準。

哪怕就是負擔重,我也不準。

我爸又開始來我家大鬧天宮了。

“火塘寶,你不讓你娘回家,以後就不准她回去了?”

“那就不回。”

“我把她的棺材給扔出來。”

“那就扔出來。”

我爸看著我,淚珠子都要從眼眶裡滾落出來了,我就是不鬆口。

但我爸很聰明,他死裡打我媽。但子女成年後,他沒再碰子女一個手指頭。我爸氣得呼呼喘氣,但他沒有打我,也虧得沒有打我。要是打了,以後的故事就沒有後續了。

而且,自打我輟學後,我爸對我一直挺好的。

我爸轉頭又去逼我二姐。

二姐不像我,我是個死犟驢。

二姐被我爸逼急了,和我說讓我媽回家。

“不回,活著我養,死了我葬。”我就是這麼個死犟驢。

因為我媽,我和我爸槓上了。

最後,我嫂子來接我媽了,說是讓老傢伙分開了也不好吧啦吧啦。

我知道嫂子也怕我媽要是一直不回家,她也沒面子的。畢竟在農村,贍養父母是兒子的事情。我媽既然把她搬了過來,那她也得把面上做好看了。

算了,嫂子都出面了,我得嫂子這個面子。我可以和我爸扛,但不能和嫂子扛,不然,以後我在孃家也沒法混了。

我媽的去留,她自已決定。

其實這也是變相地同意我媽回家了,她要是能自已決定,早決定了。這可能也是我媽的宿命吧。最後,我媽還是回家了,繼續和我爸過雞飛狗跳的日子。

不是嗎?這才過了多久,么蛾子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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