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裡的傷
夜叉丸無力地轉過頭，眼神帶著無奈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果然……兩小隻的關係還是這麼好。
哪怕……
已經分開兩年多……
再次見面，也如初見時那樣……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羅砂正用沙之眼看著發生的這一切。
在看到白色小人的身影出現時，他渾身一僵，眉頭緊鎖下表情很是複雜。
“該死……阿沫怎麼出來了？”
“不過……”
計劃不能變……
只能繼續觀察情況，隨機應變了。
夜叉丸應該能完成任務的……
……
砂隱村的天，是墨藍色的。
夜空中一輪圓月，皎潔如鏡。
在女孩懷裡的我愛羅似乎情緒稍微緩了一些過來。
依然啜泣著的紅髮男孩將臉轉向夜叉丸，淚水已經將一張肉乎乎的臉蛋弄得十分狼狽。
眼淚還在不停冒出，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哽咽。
“為什麼……”
“為什麼啊……”
“為什麼夜叉丸要……”
聽到我愛羅的話後，白髮女孩呼吸一窒，僵硬摟著他的動作並沒有變化，但微微收縮的手指似乎在說著她的心情。
她沐浴在銀白色的月光下，原本粉嫩白皙的臉顯得如紙一樣蒼白。不知是被月色渲染的原因，還是因為情緒變化而引起。
為什麼嗎？
我知道的……
但我不能說啊……
因為……原因太殘忍了……
我不忍心傷害你……
我愛羅……
白泉沫漂亮的金眸噙滿了水氣，連帶著白色的睫毛也在微顫。
“為什麼啊……？”顫抖的聲音裡依舊是不可置信。我愛羅眼神緊盯著夜叉丸，迫切地想要聽到夜叉丸的解釋。
夜叉丸……
你明明說過……
“愛就是為身邊重要的人奉獻犧牲，並用慈悲的心去保護他的想法，就像姐姐一樣。”夜叉丸溫柔的聲音和笑臉再次浮現出來。
明明你說過……
“我愛羅少爺就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記憶裡那微笑的表情充滿了治癒力。
我愛羅揉著自己的眼睛，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抽泣的聲音帶著濃郁的悲傷。
“每次……”
“每次都對我……”
“對我……”
“只有夜叉丸……”
紅髮男孩的哭泣揪緊了白髮女孩的心，酸澀而愧疚的感覺在心頭綿延而起。
夜叉丸眼神微黯，似乎在掩飾自己的情緒。
“這是命令……”
夜叉丸瞥了一眼女孩，故作冷淡的溫柔聲音裡帶著微微無奈。
“有人委託我殺了你……”
的確是這樣，沒錯。
我愛羅的瞳孔陡然一縮，心中的不安開始擴大……
夜色越來越深，氣溫也在逐漸下降。
白泉沫一直在關注著我愛羅的情緒，聽到夜叉丸的話後她的後背開始冒出冷汗。
不知是空氣中的寒意，還是心頭有寒意在滋生。
別說出來……
女孩喉嚨發乾，眼睛酸澀，說不出話來。她不自主地伸出胳膊將我愛羅的手緊緊握在手裡。
“你的父親大人……”
“風影大人……”
別說啊……
白泉沫緊握我愛羅的那隻手用力收攏。
夜叉丸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從我愛羅的頭頂直接淋下，將他渾身上下以及五臟六腑全都凍住。
眼淚，如同決堤一般，啪嗒啪嗒砸在地上，留下明顯的水漬。
那好不容易稍微壓下去的情緒……
一直以來積攢下來的，最不堪的心情……
沉重的痛苦從身體最深處席捲而來。
強烈的情緒變化引起男孩的胃部一陣痙攣，咽喉處泛起一陣洶湧的翻騰。
男孩抬起左手捂住口腔中一湧而出的乾嘔……雖然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只是湧出更多的唾液而已……
女孩趕緊伸出另一隻手撫摸他的背部，試圖讓他好受一些。
同時，她咬著下唇，剋制著自己的情緒，握著我愛羅的那隻手在不停顫抖著。
我愛羅稍微緩了緩，那小小的身體依然發著抖。
不知道是因為夜色加深空氣驟降的溫度還是心底的寒意造成的，他的四肢變得冰冷。
連帶著白色小人握著他的那隻手，體溫也冷了。
“父親大人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我……”
女孩眼皮一跳，試圖思考著到底要怎麼說，才能不繼續傷害到我愛羅……
才能阻止夜叉丸繼續說那些傷害他的話……
但其實此刻的她也因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而變得大腦一片空白。
她也不過是在極力剋制心頭沸騰的情緒，儘量保持鎮定罷了。
夜叉丸用毫無情緒波動的語氣講述著原因。
“被砂之守鶴附身而出生的你，只是當做試驗體一直到現在都被保護著。”
髮色一紅一白的兩個小人僵直在原地，愣愣地聽著夜叉丸的話。
“但是，尾獸——守鶴的力量。”
“也就是無法控制砂之力量的我愛羅大人……”
“對於村子來說總有一天……”
“會成為危險的存在……”
“在成為那樣之前……”
白泉沫呼吸微頓，不忍地閉上眼睛，她那被咬住的下唇滲出鮮紅。
我愛羅聽明白了。
是因為命令，是因為害怕他體內的怪物會傷害村子。
所以父親大人派夜叉丸來殺自己……
他抬眼看向夜叉丸，微微發顫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希冀。
“那夜叉丸不是心甘情願的……只是父親的命令……”
“沒錯！！就是這樣的！”白泉沫搶在夜叉丸之前開口，聲音因急切而變得尖銳。
我愛羅轉過頭看向她，滿是眼淚的眼睛帶著驚訝和疑問。
“阿沫……阿沫你也知道這件事……？”
女孩愧疚地低下頭，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她在責怪自己沒有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明明自己提前知道了一切，卻沒有阻止這一切發生。
太弱了……自己太弱了……
各種意義上來說……
都太弱了……
“不……不對……”夜叉丸否認了兩個孩子的話。
“確實，我是接下風影大人的命令……”
“不過，我要是想拒絕還是可以拒絕的。”
……！
兩個孩子倒吸一口涼氣，一起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盯著他。
“我愛羅大人……在我的內心深處……”
“一定對你……”
“非常的憎恨……”
女孩猛地轉過頭瞪大眼看著夜叉丸，心說這不可能！明明……夜叉丸對我愛羅的感情那麼真摯！
我愛羅瞳孔放大，燃起的希冀徹底撲滅……
憎恨，這兩個字擊中他的心臟。
“奪走了我最愛的姐姐的生命……而生下的你……”
“當作姐姐的遺物……”
“我是這麼想的……”
“努力的……讓自己喜歡你……”
“但是……我辦不到……”
白泉沫儘可能保持理智，不停轉動著眼珠回憶以往夜叉丸對待我愛羅的樣子。將那些與他所說的話做比較，快速思考著真實性與合理性。
“其實姐姐並不希望你生下來……”
“她是一邊為了村子犧牲……一邊詛咒著這個村子而死去的……”
“從那時起……”
“我的心中就留下了一道一生無法治癒的傷痕……”
是這樣嗎？
所以……
夜叉丸才會說……
“和身體的傷不一樣，心裡的傷就算塗藥也不一定能夠治好……”
心裡的傷……
是指這個嗎？
我愛羅眨著眼睛，突然明白了。
白泉沫捂住自己的嘴，儘量不讓自己發出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