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被接受的傷藥
我愛羅捂住心口處，將那處的衣服捏出皺褶。
他感覺左胸膛的深處， 泛起了一陣一陣尖銳的痠痛。
他用力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聲音帶著幾分苦澀的微顫。
“那或許我也受傷了，和大家一樣。雖然沒有出血，但這裡總是很痛。”
聽到他的話，夜叉丸垂著眼簾，表情裡透出一絲哀傷。
他緩步走近我愛羅，蹲在他面前，從他手裡拿過那把刀，直接在自己右手無名指上劃拉了一下，傷口立刻出現刺眼的鮮紅，引起我愛羅的驚呼。
我愛羅並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微微睜大的青玉眸子透出驚訝和擔心。
“或許身體上的傷看起來真的在流血，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疼痛自然就消失了。要是用了傷藥，還能好得更快。”
我愛羅依舊擔憂地看著他，表情裡透出一絲不解。
夜叉丸抬起握住刀柄的左手放置胸口處繼續說道。
“但是心裡的傷就很麻煩了，沒有比這裡的傷更難癒合的。”
“心裡的傷？”我愛羅身體微僵，有些不明白。
“身體上的傷和心裡的傷有點不同。心裡的傷沒有傷藥可以用，更有可能一生都無法治癒。”夜叉丸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沒有傷藥可以用……
可能一生都無法治癒……
我愛羅垂下頭抿著唇，將已經放鬆的手臂抬起，再次捂住心口處。
“但是有一樣東西可以治癒心裡的傷。”夜叉丸繼續說著。
有一樣東西可以治癒心裡的傷？
我愛羅聽到後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他。
夜叉丸依舊溫柔地平視著眼前的紅髮孩子。
“不過這種傷藥有點麻煩，只能從別人那裡得到。”夜叉丸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加瑠羅的相框，表情變得更加溫柔。
“是什麼？我怎麼才能……”
我愛羅還沒說完，順著夜叉丸的視線一起看向加瑠羅的相框處。
“能夠治癒心靈傷口的良藥。
那就是……
愛。”
夜叉丸若有所指地看著我愛羅。
“愛？”
愛是什麼？
是阿沫講的故事裡，紅鬼等待小女孩那樣？
我愛羅不明白。
“是的。”
夜叉丸依舊微笑著。
“怎麼才能得到？我要怎麼做才能治好我心裡的傷？”我愛羅迫不及待地問著。
他很想……很想……讓自己不要再這樣難受了。
似乎和阿沫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不會那樣難受……
但是阿沫……除了阿沫……
阿沫沒有回來。
“我愛羅大人已經得到了。”夜叉丸轉過頭看向相框。
“愛就是為身邊重要的人奉獻犧牲，並用慈悲的心去保護他的想法，就像姐姐一樣。
我曾經也對我愛羅大人說過……姐姐愛著您和沫大人。
我認為她一直都愛著我愛羅大人。
砂之守鶴本來是攻擊性的生物，沙子會自動保護你這種現象就像的母親愛。
我想那沙子中包含姐姐對您的愛。
姐姐在死後，更是想保護我愛羅大人您呢。”
是這樣……
原來……
“夜叉丸……”
我愛羅臉上終於染上笑容。
“怎麼了？”被打斷的夜叉丸有些微愣。
“剛才謝謝你阻止了我。”我愛羅顯得有些開心，他重新感受到溫暖，擁有了繼續向前的勇氣。
“不客氣。因為我愛羅大人就是我身邊重要的人。”
夜叉丸知道我愛羅所指的是，攔住了他差點傷到人的行為。
只要自己的話能讓我愛羅大人不再難過就好了。
於是，他也放心地露出笑臉，含住自己無名指的頂端。
我愛羅走近他，抓住他的前臂將他的手指從嘴裡拔出。
夜叉丸有些驚愕，片刻後反應過來，明白了我愛羅想要做什麼。
果然，小我愛羅學著他的動作，一口含住他受傷的手指。
夜叉丸表情有些複雜，看著我愛羅的眼神不似剛才那樣溫柔。
我愛羅大人，您真的能明白我的痛楚嗎……
“有鐵的味道……”我愛羅放開他的手後，這麼說著。
“夜叉丸，有件事我想請求你。”
“什麼事？”
“我想要些傷藥。”
……
砂隱村的夜晚很是安靜，風沙也比白日裡溫柔許多。
我愛羅懷抱著傷藥奔跑在街道上，那雀躍的步伐似乎在表達著他充滿希望的心情。
沒錯。
他打算去給白天不小心傷到的孩子道歉。
只要自己好好道歉，好好說的話，希望對方不會討厭自己。
很快，他就來到那孩子門前。
我愛羅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很巧的是，開門的正是白天那孩子。本來他還有些奇怪，這麼晚了會是誰。
一開啟門看到的是我愛羅，他的表情從疑惑變成了驚懼。
是他？他來幹嘛？
“剛才對不起了，一定很疼吧。”
我愛羅聲音有些怯懦，但依舊鼓起勇氣舉起手裡的傷藥，臉上充滿了友善的笑容，眼神裡帶著期待和歉意。
“這是傷藥，不嫌棄的話……”
“滾吧，怪物。”什麼嘛，這算什麼？
不等我愛羅說完，那孩子便一臉生氣地關上了門。
滾吧……
怪物……
滾吧……怪物……怪物……
我愛羅只覺如墜冰窖，不敢置信地盯著被關上的門。
片刻後，他手中的傷藥不自覺滑落，摔個粉碎。
怪物……嗎？
滿是希冀跑來道歉的自己又算是什麼？
所以就算自己努力向前奔跑，想要改變這一切……
好好道歉……
準備傷藥……
彌補自己的過失……
也沒被接受……
也無法改變他們認為自己是“怪物”嗎？
是這樣嗎？
我愛羅耷拉著雙肩，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荒涼和無望，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地走著。
他此刻思維混亂，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會這樣說自己。
他理解不了身邊的這些人對待自己的態度。
他今天不小心傷到人了，他有去道歉。
為什麼不接受自己。
理解不了為什麼自己明明不會做什麼，什麼也沒有做，他們卻要遠離自己，懼怕自己。
也理解不了身體裡本應是保護大家的大傢伙，為什麼會吵吵嚷嚷著要殺了人類。
更理解不了明明說過不會丟下自己一個人的阿沫，一言不發就離開這麼久，不再回來。
為什麼……會這樣？
垂著頭思考的我愛羅就這樣盲目的走在街道上。
此時一個醉漢與他相對走過來，醉醺醺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小小的豆丁，我愛羅垂著頭也沒有注意到他。
兩人差點撞到一起。
醉漢反應過來轉身看向我愛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