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半卷琴譜
冬日的暖陽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一片銀白的屋簷上，陽光透過樹梢，在秋凌萱身上落下斑駁光影。
秋凌萱伸出手指觸碰許久不曾見過的陽光。
“秋姑娘，你怎麼出來了，傷還未痊癒，還要多歇息才行呀。”南宮慕悅身邊的侍女青黛走過來看到秋凌萱站在長廊處，轉接著對秋凌萱身旁的侍女們道，“去給姑娘拿個暖手爐來。”
秋凌萱唇色有些蒼白，但精神已好，行動無礙：“多謝青黛姐，我現下已無大礙，說想要出來走動一下。敢問南宮小姐現在在何處，是否有閒餘方便一見，我想當面感謝南宮小姐的救命之恩。”
青黛微微一笑：“小姐現下正在月蓮水榭處，若是秋姑娘感興趣，可以隨我一同前去。”
秋凌萱接過侍女遞來的手爐：“那就勞煩青黛姐了。”
青黛引著秋凌萱越過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映在冬日雪松翠柏之中，絲絲縷縷的水霧和琴音似涼風貫入耳中。
宛若潮水褪去俗世紛擾，萬般糾葛在遼闊無極的天地之間消散，只餘憂愴的音色不斷流淌，沒過淺白草、浸透霧蒙湖水、潤溼落雪未化的山石。
南宮慕悅三千墨絲垂散於腰間，眼角微垂，眉宇間透出一種悲憫、清雅的氣息。她的纖細的手指輕撫琴絃，美妙琴聲傾瀉而出。
秋凌萱站於水榭外，微風拂面，微微吹起臉頰旁的碎髮，心跳似漏過一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首曲子……她之前聽過……
一曲未完，琴音漸停，南宮慕悅撫平輕顫的琴絃，目光逐漸變得清冷，似是感受到注視的目光抬眼正好對上秋凌萱的目光，略一停頓露出一抹微笑：“見笑了。”
“……音如天籟。”
南宮慕悅看向秋凌萱迎上前去，去拉住她的手，認真探向秋凌萱的眼睛，關切道：“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隨後邀請邀秋凌萱與她對坐。
秋凌萱行禮道謝道：“承某南宮小姐出手相救，我現在已無大礙。”
南宮慕悅聽著秋凌萱訴說完感激之情外，繼續道：“凌萱府上多有打擾，想今日離去。”
南宮慕悅笑意中露出一絲哀傷，但很快掩蓋：“那凌萱姑娘陪我在這裡坐坐吧。”
“……好。”秋凌萱坐下，有些疑惑道：“敢問此曲名什麼？”
南宮慕悅看向秋凌萱，眼底露出詫異之色解釋道：“抱歉，我也不知……這是清羽姐姐所記錄的曲子，我只有部分殘卷。”
秋凌萱恍然，欲言又止，沉默半晌：“……這樣啊，實在可惜。”
南宮慕悅心知她有所介懷：“秋姑娘，可要一觀殘卷，可同我一起去取來。”
秋凌萱微愣：“在哪？”
南宮慕悅抬步起身就走，不給她思考的餘地，回眸一笑：“秋聲館。”
冬日多霜雪，入門院內翠巒疊嶂，秋凌萱見地上灑掃的十分乾淨，沿著小徑行過橋，曲折遊廊，溪水潺潺旁有一亭，千百竿翠竹遮掩下的秋聲館。
隨後青黛撩開屋前掛著的厚重擋風帷帳，接過秋凌萱的手爐，秋凌萱跟著南宮慕悅進屋去。
秋凌萱點頭道謝，迎面的是相對開闊的正廳，一桌兩椅一條案。桌上放置一張棋盤，桌後的牆上掛著一長賦；長案上放著古玩，如瓷器、金銀器、小座鐘；長案兩旁有花幾、香幾，放瓶花和金獸小香爐。
南宮慕悅正從右側書房走出，圓拱形沒有設門，可將書房佈局一覽無遺。
“這裡……是清羽姐姐以前的居所。”
秋凌萱沒有感到意外，反而有落實自己猜想的如釋重負，她其實也想看看姐姐以前在此留下的影子。
南宮慕悅將秋凌萱眼中的波動收入眼底，隨後帶著秋凌萱走到書房，正對著的是一扇月洞窗可窺見後院池塘旁不知何人種下的一棵高大頗有年歲的桃樹，垂下蜿蜒的枝幹正好探到窗外。
若是春時，經如酥春雨的潤澤，桃花爛漫，落英繽紛，迷人眼目，嬌媚動人。窗前有一張桌椅，低頭寫字抬頭抬頭便是春光明媚，桌旁還有多出一張凳子，可另一人坐桌子側面。
秋凌萱行至桌前，觸碰桌背，彷如可以看見，秋清羽就這樣在此地度過了她的年少時期。
書房左側有一整面牆的書，右側靠窗放著一把古琴。
“清羽姐姐喜靜，但總有受不住我們軟磨硬泡，上樹摘花、翻牆揭瓦……”
秋凌萱聽她娓娓道來，不自覺有些發笑，想不到姐姐也會跟著他們一起胡鬧嬉戲。
青黛聽著不禁捂嘴偷笑：“小姐小時候可喜歡追在大小姐身後跑，小小的個子粘的緊。”
青黛細細為秋凌萱回憶，年少時的秋清羽的一些趣事。
還記得有一季夏日，秋聲館有蚊蟲，大小姐早起去上早課，臉頰上叮咬痕跡，小姐得知後當時給大小姐鋪了整屋的薰香，剛入門大小姐大驚，薰的受不了，連連退出，大呼：這是要給她上供嗎？
最後還是留下六個香包，臥房、正廳、書房各掛兩個。
“清羽姐姐才氣過人，年少成名，深受父親倚重收她為義女，在莊內以大小姐身份相待。若不是那場意外……清羽姐姐也不會……”南宮慕悅觸景生情，眼底露出幾分寂寞。
南宮慕悅說的是當年南宮山莊圈養的妖獸一夜之間出逃之事，當時鬧的沸沸揚揚，仙門之間囚禁妖獸逗殺取樂是不說破的秘密，南宮老莊主在世時命令禁止不可濫殺妖獸，現在卻出了這個事，一度成為百家仙門的一件笑柄。
可是秋清羽卻在阻攔妖獸逃入凡間途中身受重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南宮莊主焦慮萬分，也就是當年秋凌萱跟著水迢長老下山偶然撞見南宮山莊尋人那個時候。
時隔多年，南宮山莊也漸漸放下了。秋凌萱心中有些警覺，南宮慕悅這個時候提起，是她自己放不下還是背後有人指使，前來試探她……
“就是這本筆錄。”南宮慕悅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手稿，書頁有些泛黃，邊角有些許破碎，卻只有一半，是前半本，書冊前有撕毀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