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一個心眼子對八百心眼子
段莞站在悅苑的閣樓，將院內的一切盡收眼底，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此時百里段徐徐的走上高閣，而閣內有一張棋盤，那是未完的殘局。
段莞微笑道：“師父，請賜教。”
在鹹陰時，百里段除了喜好收集民間的志怪雜談、新奇古玩之外，最大的愛好便是下棋，常常會在幾個徒弟們閒暇之餘，讓他們陪他下棋。
百里段坐在一側，從棋盒內手拈一白子，將局勢瞭然於心，落下：“你昨日與南宮慕悅談論了些什麼？”
"師父不是不願提她嗎？"段莞隨意笑道;“主人不過是想要多瞭解她的兄長近況，能有什麼壞心思。”落下一子。
百里段淡淡一笑;"她是關心還是起了疑心，我是不得而知。”他抬頭笑笑，落下一子，“但她用自己的一縷靈識來監聽他兄長的交友這個方式可不多見。"
“正常，因為這是南宮山莊。況且師父所遭遇的不是更少見？”段莞所指是當年百里漾汐將百里段束縛於鹹陰一事。
段莞甚至都想讓南宮慕悅與百里漾汐有機會好好坐下來談談如何做個好妹妹這一話題。
百里段抬眼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落下一子。
段莞不忘補上一句：“師父莫惱，小莞不過實話實說。”她正拈起一子，思考著落在何處，“不過，若不是公主殿下，我也遇不到師父不是嗎？”
“當年收你為徒時，你不情願；送你到南宮山莊時，你不情願，現在倒是看的很開，與誰都能夠處成一片。”百里段幫助段莞努力回憶，提醒她道，“還是不要掉以輕心，你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個妖怪，需要用上你，南宮慕悅並不會手軟。”
段莞聽著面色毫無波瀾，這些話她聽的很多仔細專注的思考落子地方，片刻後眼前一亮：“所以師父是知道她想做什麼咯？”落下一子。
“關鍵並不在她。她不過是南宮山莊的一個可棄子。”百里段看著段莞吃掉他的一杖棋子，並不覺得可惜，“南宮莊主的態度更為重要，她的一切努力也不過是想要改變莊主的看法，保住自己罷了。不然也不會違逆他父親，主動找上我。”
百里段從袖子裡取出那一縷靈識，幽白纏繞在他的指尖。
“她找上你？”段莞奇怪道，“那她是主動拋棄自己的兄長，讓一個更不確定的因素找上門來幫她。”
“她與她兄長的關係我不感興趣。”百里段微微一笑，繼續落子，破開局勢，“既然她的兄長幫不了她，那麼最後的歸處也就一目瞭然。她恐怕是心有不甘，不願為他人操控，自己願做著那執棋人。”
段莞：“……”
“如今自鹹陰妖魔失蹤一事之後，仙門重新投放妖物進山內，尋著進入妖域的新路，在妖域內安插已經馴化的妖奴攪動妖域內亂。”
“妖皇應該會很快處理完此事。”
百里段卻勾起一抹冷笑：“妖皇，倒像是個笑話。”
段莞一驚。
百里段淡然繼續道：“處理這件事，得先從仙門內部入手，而我也正巧需要這個身份。”
百里段玩弄著指尖的那縷白色的靈識，隨後割開自己的指尖，妖血沾在靈識上，慢慢侵蝕成黑紅色。
段莞沒攔住。
契約這下算是真正的完成。
“命契？你倆玩真的?!”段莞嫌棄。
所謂命契，便是妖將自己的性命託付，仙死妖亡，妖傷仙損。
命契與奴契不同，命契需要妖的回應一旦形成除非雙方自願解除別無他法。而奴契則是仙門強制與妖生契，需要定期加固。
百里段依舊淡然道:“慌什麼。我又不是你這種全妖，需要獻出妖心。只要她還能剩最後一口氣，我就能碎掉她的靈力。命契就反噬不到我。”
好傢伙，留了一手，心眼子不少。
“這裡面的變數太多。”段莞輕皺眉頭，“實在太過激進，況且就算是你受傷反噬到她，她也能夠立馬用南宮禁術將傷口，轉移至其他替身妖上。”
段莞也點破南宮慕悅那看似“妖傷仙損”的最後一點誠意。
百里段:“……”
看吧，吃虧的還不是師父他自己。
段莞無奈攤手，表示師父只是仗著自己人傻血厚隨便造是吧，攔都攔不住。
百里段沉默片刻，冷聲道: “那麼就請他來陪仙門好好玩玩。”
“他？”
百里段冷聲一笑：“到時候你就是知道了。”
一隻烏鴉從屋簷上飛落在閣樓的窗格前，它的黑色羽毛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油亮而閃耀。
它的眼睛透露出一種聰明而警覺的神采，好奇地打量著室內的一切。烏鴉的頭部微微轉動，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它的黑色鳥喙微微張開，發出一陣低沉而清脆的呱呱聲。
“墨陽，回去請你的主人，仙門這裡有熱鬧了。”百里段拋給烏鴉一顆光滑如玉的白子。
烏鴉將白子銜在嘴裡展開了它的翅膀，羽毛在風中輕輕顫動。它短暫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再次振翅飛起，消失在藍天的遼闊中。
……
……
在那之後，凡間一個小鎮出現這樣的聲音。
“鹹陰山來了一個邪仙，一個人將馭妖家的門人弟子都殺光了。當初雲軒世家力挺馭妖家向南宮山莊舉薦，如今理都不理馭妖家的殘部，只管獨善其身……”
“會不會是莊主正和各大仙門門主商議此事。”
“光商議有什麼用？當年不也出了個江韻月，如今又來一個邪仙。一夥的罷。”
“噓。你不要命了，那人的名字你還敢提!”
“我就說說怎麼了？真有本事那些仙門派拿出點行動給我看啊！欺負我一個散修算什麼本事。”
兩個散修在客棧二樓裡爭論不休。
這時，旁桌一個客人帶著帷帽微微抬起頭，確定只有自己和那人兩個客人，帶著溫和的笑意起身朝兩人走去，禮貌的介入話題道：“聽聞南宮莊主正在起招募令，尋天下英才，兩位可知應往何處去？”
“啊？”兩人不想被他人聽去，還是有意投靠南宮山莊的人撞見，語氣裡多了一絲尷尬：“你是誰呀？”
似乎為了打消兩位的疑慮，她取下帷帽，溫和有禮：“我字瀟湘。”
這是多年後，段莞用天地觀探查到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