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眼前人非彼時人
遠處的天山門的十二山峰在秋日陽光照射下，蒼勁挺拔，宛如一幅巨大的山水畫。
山頂上的積雪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輝，與湛藍的天空相互映襯，嶺西山自妖獸闖入後不再設陣法，不久便了恢復它天然的面貌，藏藥的方式也隨之改變遷移。
秋凌萱從飛輦上探出頭，重新呼吸久違的氣息，俯視十二峰，第一次確切感受到權勢庇護下劫後餘生的心悸。若當時躺著的是方婉，恐怕現在只是一堆白骨。
可——想到方婉，秋凌萱內心不可避免的出現一些怨懟和氣惱，當時跑了就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怎麼事後方婉連一個探望解釋都不肯?
冷靜，冷靜，這次迴天山門派是掌握魔咒方的。
天山門派的那雙環圖陣驚現奪目的光柱，如同暗夜破拂曉，衝出天際。強大的氣波瞬間掃蕩整個天山門派。
白鶴展翅，路過之人無不駐足觀望。在雲煙裡勾勒出一人的身影。
“這是誰回來了？好大的陣仗啊？”
“還能是誰，門派的天之驕子唄。”
秋凌萱在圍觀的人群中試圖尋找那個身影。她墨色長髮高高束起，由精美的髮簪固定髮髻。面容姣好白皙，紫眸冷傲，唇瓣顏色偏淡。身著淺色金紋鑲邊的錦衣，有銀白的珠光點綴，腰間配有一把長劍。
秋凌萱整個人如行走在暗夜裡，極其富有清冷的傲氣。她不理會周圍嘰嘰喳喳的人群，往清竹峰上走去，步伐堅毅。峨眉淡掃在人群中沒有掃見熟悉的身影便無聲的收回了眼光。
聽說方婉在她療養期間，特別是近日更是門派中混的風生水起，逍遙快哉。
秋凌萱袖下拳頭緊握，她倒是想親眼見識一下。
清竹峰上。
一群仙門各異的小姐少爺見秋凌萱回來，紛紛圍上去，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不愧是世家們從小培養出來的，言語挑不出一點問題，彷彿情切至深。
以前秋凌萱最是厭煩這種表面功夫和趨炎附勢的弟子，但現在——秋凌萱心中有些冷笑，某人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不是嗎？
秋凌萱抬頭越過眾人與臺階上閣樓處一臉看戲的方婉對視。
方婉挑眉，一臉思索著眾人簇擁著的秋凌萱，歪頭想了想，漫不經心道：“秋師姐，別來無恙？”語氣慵懶又疏離。
秋凌萱秀眉微蹙，心中說不出的怪異，嘰嘰喳喳的關懷很快結束，秋凌萱主動走上前，在方婉身旁停下，側眼看向她:“聽說近日你過的不錯?”貴氣天成向方婉施壓。
方婉眼中無畏，回視秋凌萱，聲音玩味道:“……我自然是日日盼著秋師姐早日歸來。”
秋凌萱淡淡收回目光，走過身去，似乎是恍然想起，側頭勾笑:“既是這樣，那麼師姐我的藥廬想必你也是每日盡心在灑掃吧。”聲線潺潺若流水，卻又帶著幾分冷聲調笑。
方婉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意外，但很快調整，不卑不亢:“真是不巧，師父近日留的課業實在太多，山下妖魔肆虐，師妹忙於跟著同門弟子一起在外救濟，實在……有些疏忽了，秋師姐一向以大局為重，清掃藥廬又是門內弟子自己的小事，想來師姐是不會為此怪罪於我的吧。”
“以前倒是沒有看出方師妹如此巧言能舌。幫助師妹也是我作為一個師姐應該做的，師父平日事務繁忙，若方師妹有不懂的……”秋凌萱愈加和藹可親，“來找我吧。”
方婉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不解，面上依舊:“好啊，那就多加勞煩秋師姐了。”看著秋凌萱離去的背影，眼底轉瞬間一片陰霾和冰冷。
她討厭聽命於人，受人掌控。
……
秋凌萱回到天山門派後，性情大變，與以往大不相同。
明眼人都看出來秋師姐尤其針對方婉，清竹峰上的弟子們避之不及，不想觸她的黴頭。
藥廬內。
“方師妹，你這是怎麼回事，這幾日來的格外的晚，倦怠功課?”
房門處，方婉捧著一個長條的禮盒，裡面裝著似乎是字畫，她挑眉輕笑道:“不敢。師妹不過是覺得這幅秋雁圖畫的很不錯，想來跟師姐探討一下。”
秋凌萱停下在桌上搗藥的手，漫不經心道，“聽說你最近到處攀人關係打點行頭，都送不少好東西啊？”
方婉笑容一僵但很快掩蓋:“怎麼會……師姐是特別的，上次師姐的盛會我遺憾錯過，這次為了補上我可是特意挑選的好久。”
秋凌萱雙手交叉，支撐著下顎，紫眸探向她:“哦?說來聽聽?”
方婉見有戲，便上前開啟禮盒，露出字畫道:“秋師姐的成仙禮，那日我本來是去的，不過路上卻遇雲遲遲的阻攔……她不僅毀了我對師姐的一番心意還言喻羞辱我，評價禮輕不堪入目……”
她的語氣多了幾分頓挫，甚是優美撓人和委屈，這幾日相處下來，方婉敏銳察覺出問題所在。
秋凌萱握住卷軸一側的軸杆，手中的卷軸再度展開，似山澗泉水流傾瀉於地，露出清澈可見的泉底，畫中清瑟遙夜，繞弦風雨，一片芳草雲暮，秋雁南迴之景。
“我害怕給師姐丟人……所以不敢貿然前去……”
秋凌萱目光一沉，瞥眼身旁這個方婉，心中一股寒意侵入刮過全身，不動聲色地收起字畫:“這幅字畫很好，你可知是何人所畫?”
“這個……我記不得，師姐你也知道我對這些瞭解淺薄，不如師姐耳濡目染的多。”方婉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秋師姐喜歡就好。”
秋凌萱深深地看向方婉，似乎想把她看出一個洞來，就當方婉緊張掌心露汗，秋凌萱反倒輕鬆一笑，安撫般的拍了拍方婉的肩:“我自然是喜歡的，方師妹真是有心了。”
“師姐以後會好好保護著你的。”
……
晚間燭火照映之下，秋凌萱開啟這幅字畫，回憶起方婉這幾日詭異的行蹤。
方婉送出的禮，可全都是她當年贈給方婉的啊。
這幅畫更是當年秋凌萱親自所畫，方婉親自向她討要而去的。
這個方婉……怎會不記得?
燭光照映在秋凌萱的臉上，眼底充滿危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