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永壽宮的宮道上,天邊曦光大亮,映照在宮牆的琉璃瓦上,波光粼粼的。
奴才把轎輦穩穩當當的停在永壽宮正門,阿憐手指搭在芳若手腕,下了轎輦。
甫一抬眸,便看到蘇培盛一臉拘謹的候在正殿廊下。
“娘娘,您回來了。”
蘇培盛駝著腰一臉笑意迎上來,手中的拂塵往室內點了點,小聲說著:“皇上已在偏殿等著娘娘了,娘娘快進去吧。”
阿憐眼睛一亮,被沈眉莊擾得胸口積攢的鬱氣統統消散了,嘴上吩咐了一句快快傳膳,人已經邁著輕巧的步子進了偏殿。
偏殿裡點著暖香,香味馥郁,燻得人飄飄然。
阿憐掀開珠簾,慢慢往裡走去,拐出屏風,一眼便瞧見皇上只著單衣,緊闔著眼大咧咧躺在床榻上。
她慢慢湊近,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即使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也能模糊看清男人骨相立體,眉眼深邃,有一副極其俊朗出色的皮相。
皇上平日裡積威甚重,壓根無人敢直視天顏。
尤其是那雙鋒利深邃的鳳眼,凝著壓迫,讓人下意識就忽略了男人其實有著一張俊如朗月般的清冷麵容。
此刻他乖乖睡在榻上,腰間蓋著只有女兒家才會喜歡的粉嫩被褥,長而翹的睫毛在眼瞼打下陰影,神情平靜,像是兇獸收斂了爪牙般,乖巧而無害。
阿憐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明顯加快,怦怦怦間,彷彿被美色蠱惑了般,控制不住伸手,試探著輕撫男人臉龐。
從飽滿的額頭,滑到直挺的鼻樑,再到泛著薄紅的唇瓣。
唇色誘惑,看著很好親的樣子。阿憐沒忍住,手用了點力氣揉了揉。
皇上性子冷硬,唇倒是格外柔軟。
“嗯…”
倏爾,一聲低啞的嘆息聲響起,驚得她瞪大了眼睛,“刷”的收回手。
不會是被她捏醒了吧?
阿憐不自然的抿抿唇,杏眼溼漉漉的,緊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幾息後,胤禛蹙眉,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睡得不安穩,早朝的事又讓人心煩,他懶懶的掀開眼皮,側頭嗅著被褥上的淡淡幽香,滿臉倦怠。
“皇上,您醒了嗎,要不要用膳?”
阿憐看著皇上疲倦的樣子,有些心疼,身子不自覺湊近了幾分。
貼近間,有淡淡幽香浮動。
胤禛不必睜眼便知來人是誰,聽著耳邊的柔言細語,獨屬於她身上的香味撲在鼻尖,他柔和了眉眼,手臂用力,轉換間,女人就落進他的懷裡。
“啊、皇上!你又裝睡!”
阿憐佯裝生氣的捶了捶男人胸膛,力氣卻小的跟貓抓似的,嬌氣的很。
胤禛不語,只摟緊她,腦袋順勢埋進她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
滿香馥郁中,他開口,嗓音低啞:“愛妃想嚇唬朕,朕要治你的罪。”
阿憐不服,柔柔推了推束縛她身子的雙臂,小嘴兒癟著:“臣妾有什麼罪。”
胤禛聞言抬頭,額頭抵著她,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頷,手指狎暱摩擦著,眼眸微沉:“鶯兒沒有什麼想告訴朕的嗎?”
“無論是什麼。”
莫名其妙。
阿憐被迫仰起頭,看他緊鎖著眉頭,一臉深不可測,澄澈的眸子裡滿是不解:“臣妾只是去景仁宮給皇后娘娘請安,沒發生什麼事啊?”
她還覺得委屈呢。
阿憐低眸避開男人黑沉灼熱的視線,眉宇間楚楚可憐。
“臣妾什麼也沒做,倒是華妃娘娘兇得很,諷刺臣妾就算了,還想打我。”
說著說著她鼻尖忽覺酸澀,忍不住抽泣起來:“皇上是為了給華妃娘娘出氣嗎?”
“皇上既要為華妃娘娘出氣,把臣妾關進冷宮好了,臣妾身份卑微,原也不配伺候…”
“胡說什麼!”
胤禛臉色難看,一聲斥責打斷了她未盡的話。
阿憐被吼得身子一抖,默默閉了嘴,眼角點上了淚花。
她低頭,清瘦的肩膀塌下,像是被兇的可憐小貓。
“是朕的錯,朕說錯了話。”
胤禛看她被他嚇到,心驀的疼起來,摸著她泛紅的眼尾,一臉的懊惱和慌亂:“都怪朕,乖寶別哭,朕的心都被你哭疼了。”
他緊緊抱住她,大手不停撫慰般順著她的後背,眼底一片猩紅:“都怪朕小心眼,乖寶別哭了。”
男人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阿憐沒聽出來,卻敏感的察覺到自己脖頸間有些涼意。
像是…淚滴。
“皇上。”她忽然無措,想抬頭看男人是何表情,卻被他按住腦袋,埋進他胸膛。
男人力氣不大,小心著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掙扎不了。
脖頸間的涼意越來越深,像是要滴進她的心裡。
阿憐怔愣了片刻,感受到他身軀顫抖著,她的心忽然也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