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邊的男人目光移向男人,眼神中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又恢復平靜。
蔣肆可以確定,這張臉一定是陳稻的,但周身的氣場氣質,卻與之前的少年截然不同。
男人開口說道:“林……蔣肆,好久不見。”
“還真是你,好久不見,陳稻。”
蔣肆停頓了一下,改口道:“現在應該叫江總了。”
比起蔣肆,陳稻早在前年就接手了江氏集團,不過總是遲遲不露面,今年才回國。
如果沒記錯的話,六樓只有兩個包間有人,而隔壁的包間,就是江氏與姜氏在談合作。
“生分了,蔣肆。”
陳稻冰冷倨傲的聲音,也讓蔣肆覺得陌生,並沒有因為男人的話而放下客套的態度。
還沒等兩人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陳稻……是你嗎?”
洛禾有些呆滯的看著男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之人,竟是整夜朝思暮想之人。
少年眼眶瞬間通紅,眼角有顆淚懸在眼尾,終於在對上男人視線那一刻,潸然淚下。
“我終於……找到你了…”
原本朝氣十足的少年,此刻滿臉淚痕,原本蓬鬆向上的髮尾,此刻都有些下垂。
陳稻依舊倚在窗邊,喉間一哽,此刻倍感無力。
洛禾仍有醉意,他並不知道此刻是現實或是夢境,他抬手慌亂的擦著淚水,只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還說自己瘦了,明明他也清瘦了很多,自己是為了上鏡,那他呢?是因為什麼?
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與一套運動裝的少年隔空對望。
短短四米的距離竟花了兩人將近四年的時間。
蔣肆沒有打斷兩人,安靜的走出了休息室,在門口倚著抽菸。
少年垂下眼眸,思緒漂浮著。
有那麼一瞬間,蔣肆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狼狽的掩了掩眼睛,一滴淚奪眶而出。
陳稻都回來了,那,阿野呢?
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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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洛禾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生怕打碎了這場夢境。
“陳稻…”
少年試探一般,輕聲呢喃著,聲音止不住的哽咽。
一瞬間,各種情緒像潮水一樣向他湧來,委屈的、難過的、無可奈何的,全部都交織在一起。
對面的男人依舊沒有動靜,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像是自己的臆想一般,彷彿這人隨時都會離開。
他突然感覺很委屈,一邊慌忙無措的抹淚,一邊哽咽道:“陳稻…你知道嗎?”
“這些年來,我根本得不到你的任何訊息,我…拼了命的想要火起來。”
“我想著,只要我知名度夠高了,我就發一個尋人啟事讓人幫我找到你。”
“我知道,我很笨,我沒有你那麼聰明。”
“可是我只有這個辦法了,我整夜整夜的鑽研劇本,只為了有所成就,能順利的找到你。”
“可是你在哪裡,你在哪啊……”
說著說著少年委屈的嚎啕大哭,像是要哭盡這些年的委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洛禾忽感全身無力,腿一軟直接摔在地上,陳稻瞬間渾身緊繃著。
少年緩緩的蜷縮起身子,靠在牆角,雙手緊緊抱著自己。
“為什麼不要我”
“為什麼要離開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去了哪裡”
“為什麼……”
“為什麼要祝我幸福…”
“陳稻…我一點都不幸福”
陳稻盯著眼前人,他原本想笑著嘲諷他,可是扯了扯嘴角,卻發覺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這麼多年,自己還是沒能放下他。
懷中的少年空洞無神的看著男人,他動了動唇,略帶自嘲的笑了笑,眼底漫上了一層悲涼。
“終於…夢到你了……”
“為什麼是夢啊…”
男人很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伸出手摸了摸洛禾的臉,一如當初的模樣,就是瘦了,眼底的黑眼圈也重了。
他沙啞著聲音問著:“你不是和陳苗在一起了嗎?”
“為什麼要找我……”
“為什麼要這麼難過……”
洛禾無意識的呢喃著,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沒有和陳苗在一起……”
陳稻聞言一愣,忍不住追問道:“那你…怎麼跟她走了……”
“嗯…因為女孩子臉皮薄,我不想讓她難堪。”
少年雙眼輕眯著,像是醉狠了,渾身無力,整個身子靠在男人懷中。
“陳稻……我不是叫你等我了嗎?”
“為什麼…先走了呢?…”
“嗚嗚…為什麼不要我了……”
少年哽咽著,像是被夢魘困住了許久,始終得不到答案。
陳稻此刻渾身打了個顫,不可置信的看著懷中的人兒,他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此刻得知內心即是驚喜,又是難過,他小心翼翼圈住,然後緊緊抱住,認真的回答著。
“我沒有拋棄你。”
“從來,都沒有。”
洛禾仍在自己的幻想中,聽不見男人的聲音,只是嘴裡一直呢喃著:“別不要我……”
陳稻一句一句安撫著少年,“沒有不要你,我…放不下。”
夜越來越深,房間門口的菸灰缸也慢慢盛滿了菸灰,終於,門開了。
(一般酒店是不會在門口放煙灰缸的,這個是蔣肆喊人拿的,因為我覺得扔牆角不好。)
陳稻抱著洛禾出來,看著面色有些蒼白的蔣肆,心中不免感到愧疚。
“出來了啊。”
蔣肆淡淡吐出一口白煙,將未熄滅的煙摁滅,目光淡淡的落在兩人身上。
“讓你等久了。”陳稻輕垂眼眸表示歉意。
只聽面前男人輕笑了一聲,帶著抽完煙的獨特嗓音說:“生分了,陳稻。”
兩人對上視線,相視一笑,場景切換,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房卡拿著,給洛禾開了間房,沒給你開。”蔣肆將手中的黑色浮金的房卡遞到了男人手中,眼中依舊是笑意。
“真是好久不見了,都變得不一樣了。”陳稻接過房卡輕聲說著,隨後說道:“不要告訴他。”
蔣肆挑了挑眉,詢問道:“不要告訴他什麼?見了面?還是還喜歡?”
“都是。”男人平淡的回答著。
“為什麼?”
蔣肆直接問出了話,他不喜歡不明不白,從四年前就深刻意識到如此。
“我剛回國沒多久,國內沒站穩腳跟,不想這麼就見他。”陳稻解釋著,“最多一年時間,我會穩下來。”
這話很明顯是搪塞的藉口,江氏集團並非是突然發家的,長久以來的基礎足夠與蔣家媲美。
不過原本會一直常駐國外的江氏繼承人,竟因為格外想念一個人而回國,說出來簡直令人唏噓。
當然,這件事情只有陳稻自己知道,別人並不知情。
蔣肆點了點頭,明白男人的話,說:“如果他記得,那我也沒辦法。”
“他不會記得的。”
男人幾乎是瞬間回答了蔣肆的話,似乎格外堅定這個想法。
陳稻之前就和他喝過酒,一杯倒就算了,就連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兩人唇齒交疊,初吻定格。
蔣肆不作他言,應下了男人的請求。
可是意外總比了解的少。
陳稻並不知道,此時的洛禾已經不是一杯倒了,而且對自己的行為皆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