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野覺得身心俱疲。

誰懂,剛醒來就要扛著一個大男人。

我還是個病人啊。

少年生無可戀的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男人,又想到了剛才來的醫生,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個事嘛。

捕捉到少年嘆氣的男人,瞬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目光如炬盯著林野。

被直盯盯的看著,總感覺像是赤裸著身子一樣,有些羞恥。

“那個……我手有點酸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著,“如果你還想抱的話,可以讓我先休息一下嗎?”

“阿野...不記得我了...?”

男人錯愕的眼神,讓少年看得格外心疼。

為什麼,我會難過。

少年抬手摸了下臉龐,想象中的淚沒有落下。

原來是錯覺。

“阿野?我的名字是阿野嗎?”少年略顯稚嫩的疑問著。

蔣肆聞言一愣,“你在說什麼呢?!”

“你不記得了嗎?”

少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的確忘記了。”

“......”

病房外一陣嘈雜,標誌性聲音傳來時,病床上的少年歪了歪頭看向門的方向。

好熟悉的聲音。

房門開啟。

好陌生的身影。

“怎麼可能失憶,開什麼玩笑。”

陳梓仰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走了進來。

對上少年好奇又陌生的眼神時,他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

“開玩笑...的吧...”

秦銘一把推開擋路的陳梓,徑直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病人林野......”

他一開口,兩人瞬間將目光落在秦銘身上。

秦銘捏了捏報告書,忽感此刻格外聖神,瞬間站的筆直。

“有屁快放。”陳梓吊兒郎當的靠在座椅上,嫻熟的剝起了橘子。

“我是...林野?”

少年手指了指自已,眼中清澈。

原本有些滑稽的話,偏偏少年說的格外真誠。

讓在場的眾人都挺沉默的。

作為最年長,且職位是醫生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冷靜發言。

“嗯,你是林野。”

秦銘咬字清晰的說明著報告上林野的情況,“病人因過度創傷導致失憶屬於自我保護意識,後期有恢復記憶的可能。”

“針對於病人的傷口,……”

林野安靜的聽著醫生的報告,說到傷口時想扒拉一下自已的衣服,卻被旁邊的蔣肆拉住,眼神制止著。

少年疑惑的看向他,不知其所以然,但還是乖順的停止了動作。

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麼對他動手動腳的,奇怪的是,他覺得他格外眼熟。

報告的整個過程中,林野沒有任何的驚訝,彷彿在聽到事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看來報告完全正確啊,秦銘莫名有些感嘆:真的,挺奇幻的。

“你們,都認識我嗎?”見醫生說完,林野掃視周圍一圈人,輕聲詢問著。

“嗯,認識。”

“那...他是誰?”少年目光移向床邊的男人,好奇的詢問著。

在所有人中,我最想知道你是誰。

“他...”陳梓張嘴想解釋,但總感覺說什麼都不合適。

同學同桌?好像有些生分。

朋友?好像說的太少。

戀人?不是。

見陳梓為難的模樣,蔣肆接過了話題,回答道:“我是...你的追求者。”

“啊...啊??”林野慌張退後,顯然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陳梓被橘子嗆了一下,連連咳嗽。

秦銘手一僵,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還是蔣大少爺會說話。

一下子都不知道接些什麼好了。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唯獨說話本人不覺得。

蔣肆一眨不眨的看著林野的反應。

只見少年從知道時的慌亂,慢慢的鎮定下來,在那思考著。

然後他舉手示意了一下,一副有話想說的模樣,好像等待注意的小貓咪,暗戳戳的表達自已的想法。

蔣肆輕笑了一聲,眉眼間滿是笑意,“有什麼想說的直說。”

清脆的笑聲,滿面的笑顏,微風吹拂下發絲輕輕揚起。

彼時正值秋季,微風不燥,陽光照耀下,兩人眼神碰撞。

一眼萬年。

一時間,少年堅定了自已的想法。

少年輕聲說:“如果你是我的追求者,我想,你應該是說錯了。”

“嗯?為什麼這麼說?”蔣肆挑了挑眉。

林野直視著蔣肆,格外認真的說:“因為我不抗拒你的接近,也會因為你的難過而難過,會因為你的喜悅而歡喜。”

“我剛清醒過來,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依然會為你的舉動而有情緒波動。”

少年一字一句的解釋著,眾人安靜的聽著。

少年停頓了一下,隨後帶著堅定的語氣說:“如果是你,我想,應該是我先喜歡你。”

“我才是你的追求者。”

風停了,是誰的心跳聲愈演愈烈。

喜歡,震耳欲聾。

陳梓呆呆的看著病床上的人兒。

原來,林野是這麼勇敢的人嗎。

彼時辦公桌旁審閱檔案的陳稻,有預感般看向了窗外。

如果陳稻在,也許會回答陳梓的想法。

是嗎?

是的。

一直如此。

直白赤裸,只是後面的自已懂得了隱藏。

“你說...什麼?”

男人再次詢問著,在場的眾人目光聚焦於少年。

林野有些緊張道:“別這樣子,你們怪怪的。”

見眾人還是那副模樣,林野輕嘆一聲,隨後正色道:“我說,我不抗拒你的接近。”

“如果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卻不喜歡你,我一定會表達出明確的想法。”

“但是,”少年笑了起來,“我不討厭你的接近。”

“所以,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少年眉眼淺笑,恍惚間,與五年前秋季,兩人初見時的場景重疊。

這種宿命感,簡直讓人想落淚。

秦銘內心百感交集,愣怔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蔣肆,肆意生長的肆。”

“肆意生長...”少年思考了一下,展開笑顏。

“很好聽的名字,很適合你。”

蔣肆回應著林野的笑容。

是了,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不變的是,少年一如既往的認真。

變的是,恢復了原本稚氣的笑顏。

忘了,就忘了吧。

“我現在說這個話可能太過於武斷了些,可以的話,我們慢慢再認識好嗎?”林野看了蔣肆一眼,隨後又掃了周圍人一眼。

陳梓端正坐姿,故作正經道:“當然可以。”

蔣肆無聲的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蔣肆內心默唸著:時間還長,我們慢慢來。

陳梓悄悄拿出手機,時間再次定格。

一個病弱,一個疲憊,但都很開心。

像是經歷了槍雨彈林的侵襲,落得滿身傷,好在勝利了。

真切的重逢,本就令人高興。

“雖然我也想讓你們多說些什麼,但是你們現在重要的,是去休息。”

秦銘一板一眼的提醒著各位,成功得到了蔣肆的白眼。

林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剛醒,其實是不困的。”

蔣肆聞言眼睛亮了一下,聽見了嘛,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阿野在挽留我呢?!可以繼續和未來的親親老婆待在一塊了!開心!

男人喜形於色,開心得藏都藏不住,肉眼可見的精神了起來,整個人容光煥發,彷彿回到了高中時的模樣。

秦銘對男人的反應愣了一下。

見過蔣肆這麼些年淡然的模樣,差點忘了,蔣肆本來就是情緒豐富的人。

“但是,”林野繼續道,“阿肆太累了,需要休息的。”

這句話給還在高興的蔣肆當頭一棒,男人回憶了一下林野的話,愣了一下,“阿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太彆扭了嗎?不好意思呀。”

“不是,很好聽,請一直這麼叫我。”蔣肆連忙回答。

“好~”

場面十分溫馨,陳梓搖搖頭,暗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哥幾個才十七八歲呢,二十來歲的人了還一副小孩的模樣。

叫個名字都能不好意思,青澀得嘞。

病房外有身影閃過,秦銘精準捕捉到了那個人的模樣。

李陽,又來了啊。

沒等兩人多說幾句,秦銘看了眼手錶,帶著滿面春光的蔣肆離開了病房。

留在病房的陳梓,對上林野的笑顏,瞬間被淨化了一般。

好好看,原諒世界一分鐘。

“你是誰呢?”

“啊?”

陳梓這時才發現,林野只知道了蔣肆的名字,還沒問到他呢。

真的是,夠夠的。

他舉起橘子旁邊的橙子示意著。

少年猜測道:“臍橙?”

男人搖了搖頭,提醒道:“一個大類。”

“橙子?”

“bingo~”

男人聞言豎起了大拇指,朝林野wink了一下。

“我是陳梓,耳東陳,木辛梓。”

“好久不見。”少年淺笑著說,隨即反應過來:“應該說初次見面?”

“......”陳梓沉默一瞬,接過話,“嗯,你說初次見面,我說好久不見。”

說完陳梓靜靜的看著林野,未抬起的右手,刺痛了少年的心。

林野注意到視線,下意識的將被子往上扯了扯。

“林野......真的,好久不見了。”

幾乎是一秒鐘的事情,陳梓的聲音啞了幾分,林野見狀連忙道:“先說好,別哭!”

誰料原本沉默的陳梓扭過頭,自以為悄悄的抹了把淚,倔強的說道:“男子有淚不輕彈!”

少年扶額,那你倒是看著我啊,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愛哭。

而林野不知道的是,陳梓不只是因為兩人重逢時的喜悅而落淚。

更是因為,應該和自已一起在這裡的人,不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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