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藕是當季的，本來吃著少些滋味。和排骨一起燉了，肉裡的油香混著蓮藕的甜味，不膩，讓人食慾大動。
李莊兒累了一個下午，本來就飢腸轆轆。這一碗剛好撫慰了肚子裡的蛔蟲。
火燒的很旺，坐一會兒就出一身汗。但李莊兒習慣了。衣領上點盤扣解開兩顆，抖著衣服扇風。面上的汗珠順著鬢角往下掉，落在地上，很快就蒸發乾淨了。
吳大叔破完魚肚進來，滿手的腥味。李莊兒見他來了，趕忙迎上去，從袍袖裡拿出一個白色的布包。
“吳叔，我有樣東西給你。”
吳大叔頭也不回，只聲音含笑:“等會兒，我先洗個手，不能糟蹋了你的東西。”
待手上的血水沖洗乾淨，吳叔這才回頭，往衣服上蹭乾淨水珠。在李莊兒期待的目光裡接過她手裡的白色布袋。
說是布袋，不過是一塊白色的布料而已，層層疊著，裡面包裹著李莊兒今天下午繡的鞋墊。
上面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她指著鞋墊興致勃勃的同吳大叔介紹:“這是龍，我們中國的龍。”
吳大叔直誇她心靈手巧，這雙鞋墊他一定會好好珍藏。
李莊兒被誇的不好意思，撓撓頭，呵呵笑著:“您穿，穿破了我在給您繡。”
吳大叔接受她的好意，只是提出了一個疑問:“為什麼這條龍沒有眼睛?中國的龍沒有眼睛嗎？”
李莊兒自豪的跟他解釋道:“我聽我奶奶說，繡龍不能繡眼睛，否則龍會飛走的，到時候繡品就白繡了。”
吳大叔瞪著眼睛，豎著拇指，暗道:“中國文化真的是太妙了。”
二人笑鬧一會兒便到了晚飯時間，李莊兒依舊沒有去和老夫人她們一起用餐。
因著鄭言清腿腳不好，老夫人也不為難她跟她們一起吃飯，只叫她待在西廂房伺候好二爺就成。
於是在吃飯時，李莊兒就把她繡好的鞋墊拿出來，交給鄭言清，她給鄭言清繡的是一條五步蛇。
鄭言清拿著鞋墊細細看了下，沒說什麼話。李莊兒以為他不喜歡，咬著筷子擔憂的看著。
誰知鄭言清反倒笑了:“為什麼繡這個?給男人繡的不一般都是老虎，豹子之類的猛獸，怎麼到我這裡就是一條地上爬的五步蛇了?”
李莊兒左瞧右瞧，沒瞧見討厭的眼色。放下筷子，答:“因為五步蛇有腿多，斷了一條還有很多條，夠用。”
這下輪到鄭言清無語了，沉默了一會兒，他輕聲道:“那你怎麼不繡一條八爪蜈蚣，那個腿更多。”
只是這話沒讓李莊兒聽到，待對方還想問，鄭言清率先拿起筷子，道:“吃飯。”阻止了她繼續問下去的話頭。
晚飯吃過，鄭言清難道心情很好，拉過李莊兒，想要教她寫幾個字。誰料想，李莊兒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抄起桌邊的另一個包袱，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要去給娘請安，晚些回來陪你。”
東廂房比西廂房安靜的多，老爺老夫人年紀大了，不喜歡吵鬧，丫鬟婆子就少上許多，幾乎是西廂房的一半。
夜裡靜悄悄的，就只有荷花池裡的青蛙和樹枝上的知了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平添一絲熱鬧。
玉玲潑完洗腳水，剛巧碰著李莊兒到門口，就領著她進去了。
“老夫人在裡頭呢，正巧剛洗完腳，準備還沒睡下，姨奶奶你來的正是時候。”
李莊兒老實的笑下:“真是巧了。”
越靠近裡屋，裡頭說話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輕聲細語的，像是情人之間在說悄悄話。
李莊兒在外間站定，玉玲進去通報，得了裡頭的允許，李莊兒這才輕聲輕腳的進去。
今天不僅老夫人在，鄭家老爺也在，怪不得剛剛聽到說話聲。
李莊兒叫了聲:“爹，娘。”
“過來坐。”鄭老夫人應下，遙遙一指床邊的凳子。示意她坐。
李莊兒坐下，又站起來，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玉玲遞給老太太，在老太太開啟的間隙，李莊兒道:“這是兒媳自己繡的鞋墊子，拿來孝敬您的。剛巧爹也在，可巧一併送了。”
老太太還沒細看，倒是鄭員外滿臉欣喜的接過來，手指輕輕撫摸上面的錦鯉，嘖嘖嘆道:“真是一雙巧手啊，這比我在外面買的任何一雙鞋墊都要好。”
說著，舉著鞋墊到老夫人面前:“你記不記得咱成婚那會兒，我娘也繡了這麼兩雙鞋墊。雖然不值錢，但勝在雙手一針一線繡出來，算是對我們的祝福。”
憶起以前，老夫人臉上也是動容的神色，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是啊，那時候你還沒錢，窮小子一個。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你。”
說著，目光轉向李莊兒，柔聲道:“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東西我們很喜歡。就是這針線活費眼睛，以後少做些，伺候言清才是你該乾的事。”
李莊兒應下，讓她們早些休息，準備退下。
“等等。”老夫人突然叫住她。
李莊兒不明所以:“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老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在她肚子那處停留了片刻，閉了閉眼睛才開口:“你，那補藥還在喝著吧？”
李莊兒以為什麼事，知道老夫人抱孫子急。不由的有些尷尬，支支吾吾答道:“娘放心，每日都喝著呢。”
老夫人這才滿意了，點點頭，放她走了。
實際上李莊兒有些心虛，出了門後大口呼吸，才把心裡的情緒壓下去，實際上她已經好久沒喝補藥了，倒不是她糟踐好東西，實在是忘記了，況且那補藥那麼苦。一點都不好喝。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是很想喝。
就這麼糾結著回了西廂房，西廂房的燈已經滅了，想來鄭言清已經睡了，李莊兒轉身回了喜鵲那。
喜鵲見著她來，也沒多問，只低身鋪著床鋪，低聲道:“回來啦，桌上還有熱水，我剛從廚房打來的，熱乎著呢，快洗洗睡吧。”
李莊兒高興的應下，一盆暖和的洗腳水，能趕走一整天的疲憊。洗完腳，往被窩裡一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