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兒不會寫字,在那個時候,農家人往往會有很多個小孩,男的女的。烏烏泱泱的一大群,幾歲就跟著父母祖輩在地裡面幹活。

稍微有幾個小錢的人家會送孩子去村裡面的小學上學,學幾個字,方便上街賣東西的時候算賬,不會被別人騙去。

但這些能夠坐在學堂裡上課的,往往大多僅限於男孩。女孩是沒權利上學的。她們擁有的只是在家裡吃著最差的食物,跟著大人幹著最重的農活。

李莊兒很幸運是家裡的獨生女,倒不是她媽不想生,只是肚子裡的孩兒還沒出生,她媽就撒手人寰了。胎位不正,一屍兩命。

村裡人都勸著老李早些節哀,再娶一個婆娘。畢竟這莊兒還小,還需要一個女人來操持這個家。

老李頭是個老實人,怕娶了老婆,李莊兒會被後孃欺負。也沒敢再娶,就這樣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生活在李家村,直到他被山上的獵物咬死。

李老頭是會幾個字的,當獵戶前是村子裡的教書先生。後來實在是教書養不活家裡,只好棄文從武,當了獵戶,上山打獵。

李莊兒連去學堂都省了。李老頭自己就能教。教她寫自己的名字,教她算賬。她現在打的一手好算盤,說起來還是李老頭教的呢。

鄭家的筆墨自然是好的,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鄭言清問她學沒學過寫字,會寫多少字。李莊兒都如實答了:“只會一些簡單,再難一點的就不會了。”

確實,李老頭能教給她的實在是沒有多少。現在能正兒八經的寫一寫字,李莊兒打心底裡高興。

鄭言清其實是有些鬆快的,比他預想的要好上許多,教起來應當不會那麼吃力。

二人今天一直待在西廂房裡,未曾出過門。

李莊兒倒是學的很認真。每個字都跟著字帖仔仔細細的描上幾遍。自己就能端端正正的寫出幾個來。雖然沒有字帖上的標準漂亮,但好歹算的上端正。

直到下午太陽小下去一些。李莊兒才停了手中的筆:“你該出去走走了。我揹你。”

李莊兒蹲下身來,扶著鄭言清趴服在自己背上,半背半拖的往外頭去。

他的腿比以前好多了,腿上綿軟無感的肉,如今倒是硬朗不少,露出些線條的肌肉來,結結實實的。

大夫也說,這雙腿的確有好轉,說不定哪天突然間就痊癒了,會走路了。

李莊兒盡心盡力的揹著他在院子裡走,她也很希望鄭言清的腿能快些好起來。於公,鄭言清是她的丈夫。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躺在床上起不來的癱子。於私,李莊兒還是想回李家村看看,只有鄭言清好起來,她才有機會。

所以,無論怎麼樣,哪怕是任何人都放棄他,李莊兒都會陪他站起來。

鍛鍊完後,二人氣喘吁吁的躺在床榻上,鄭言清攬著李莊兒的肩膀,把人往懷裡帶帶,讓她整個人都半靠在他身上。

李莊兒跟他說著閒話:“說實話,你比我以前養的小豬仔長得還快些,那些小豬仔可比你難養多了。每日要吃新鮮的豬草。”

李莊兒頓了一下,思索一下,笑了:“不對,這一點你跟那些小豬仔一樣,你也挑食,不對口味的寧可餓著也不吃一口。”

鄭言清不知是累的還是單純不想理她,身邊人遲遲沒有動靜,李莊兒以為他睡著了,偏頭去看他。

鄭言清沒有睡,他望著頭頂的雕花發呆。情緒看上去不太好。

李莊兒有些擔心,以為是累了。安慰:“明天咱少走幾步,就不會這麼累了。”

鄭言清知道她想安慰自己,但他又實在笑不出來, 半晌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嘴角提幾下就耷拉回去了:“昨天父親來看過我,說他去了揚州一段時間,見到了大哥,也許很快就要回來了。”

“大哥?”李莊兒好像依稀有些印象,倒不是說她見過鄭言清的大哥,是她在嫁過來的時候聽別人傳,鄭言清有個比他大三歲的大哥。鄭言清這條命還是他救下來的,雖然腿是廢了。後來聽說就是,大哥背上包袱,到揚州做生意去了。說是做生意,其實是去揚州媳婦家養傷。

那次剿匪之後,不止鄭言清傷了腿,他的大哥也傷的不輕。要到揚州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療,本來要把鄭言清一起帶過去的,怎料鄭言清脾氣倔的跟驢似的,說什麼也不肯跟著去,就留在了菩提鎮。

大哥去了揚州之後,就基本上沒再回過菩提鎮,每年過年回來一趟,放下禮品,看看爹媽就急匆匆回去,說是生意離不開人,連頓年夜飯都沒時間吃。弟弟這西廂房更是從未踏足過。

鄭夫人和老爺以為是兄弟兩長時間沒見,生疏了,還笑大哥靦腆,都說是親兄弟,多久沒見都阻隔不了他們之間是有血緣關係,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見一面自然會親熱起來。但奇怪的是,老大拒絕了父母的要求,頭也不回的出了鄭府,翻身上馬,回了揚州。後來,鄭家父母拆開老大帶回來的禮品,裡面大多是各種名貴的藥材,吳大夫說都是治療腿傷的良藥。

鄭老夫人還笑說老大到底是惦念老二的,到底是親兄弟。也不知道是在寬慰自己還是在寬慰鄭員外。總之,之後鄭家老大每年都是這樣,放下一堆東西就走,也沒有要留下來住幾日的打算。

誰料這次鄭員外去跑生意,碰巧就在揚州,順帶去揚州兒子媳婦家看了看。他不知道同鄭家老大說了什麼,鄭家老大居然同意回來看看 還說要帶著媳婦和女兒一起。

昨天晚上,李莊兒去喜鵲那裡歇下後,鄭老爺踏著月色進了西廂房。跟鄭言清談了許久。

父子倆誰也沒開燈,就著月色輕聲談論。

“我知道你不想見他,但三年了,清兒,三年了,該放下了。”鄭老爺語氣裡滿是擔憂和無奈。

鄭言清自從傷了腿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心平氣和的和鄭老爺,他的父親說過話了,大多數時間他更願意自己待著,或是發脾氣,或是走神。

月色透著砂紙照進來,鄭言清看見了鄭員外臉上的皺紋和鬢角的白髮。他不知道怎麼,心軟了。

該放下嗎?他想。

該放下吧。

就當是還這個家一個安寧。

最終他還是答應了鄭員外的要求,同意鄭家老大,他消失三年的大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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