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人治與法治
天子皇權？
國祚永昌？
講臺之下，坐著的每一位朱家皇帝儲君，在面對這個問題之前，面對這擺在自己面前的熊掌和黃金魚，一個個都是陷入了深深的抉擇之中，無不皆是緊蹙著眉頭，似乎都是糾結帝，怎麼都是下不了決心。
身為天子，他們當然是想要天子皇權，畢竟這是執宰天下的刀，但是他們同時也想要國祚永昌，誰不想千秋萬代。
這時。
一道聲音響起。
“仙師在上，我有一問。”
“難道就沒有一舉兩得的法子？”
“既可以天子皇權永固，又可以江山國祚永昌。”
提出這個問題者，還是武宗朱厚照。
顯然，他想的很美。
隨著問題問出，剎時之間，臺下眾人的目光又是頃刻間集中在了仙師的身上，在他們看來，既然仙師已經把這個問題拿出來了，依照往去的慣例來說，接下來必然是有著解決的法子才對，只需要等仙師教導他們法子即可。
熊掌、黃金魚，他們都想要！
嘉靖神仙：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於這幫大明天子儲君注視之下，季伯鷹面色不改，對於武宗朱厚照的這個問題，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沒有。”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讓眾人眼中的期待之色頃刻散去。
連仙師都沒有辦法，難道這歷史王朝週期律真的就無法突破？！
“兄長。”
“這個選擇，咱確實是做不出來。”
老朱嘆了口氣，率先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承認了無法抉擇。
他作為大明開國太祖，自是不可能讓朱家的天子皇權失去，不然他辛辛苦苦創業是為了什麼，但是他作為大明開國太祖，自然又是極其之希望大明國祚永昌。
聽著老朱的回答，季伯鷹思索片刻，隨即又道。
“這樣，在剛才的選擇上，我再新增一個附加條件。”
“當國家面臨存亡之際，你們是選擇手中的這一份天子皇權，還是選擇國祚永昌。”
隨著‘國家面臨存亡’這個前提條件一出，這幫朱家天子儲君，無不是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思之中。
整個主堂，再一次皆是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我選國祚永昌。”
第一道聲音，出自於宣德帝朱瞻基。
宣德小朱一發聲，表明自己的觀點之後，周邊眾人目光都是下意識望去，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我大明真是到了生死國亡之際，能夠以手中天子皇權換取國祚延綿，換取我朱家子孫之存亡，我願意交出這天子皇權。”
宣德帝這番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斥起。
“志氣何存？！”
這道呵斥之音，來自於永樂老朱棣。
只見這位永樂大帝瞥了眼自己的好聖孫，言語中顯然是透著斥責之意。
“汝等身為我朱家子孫，當站著死，豈能跪著生？！”
“若是交出手中天子皇權，這天下又怎能姓朱？我朱家子孫又豈能安樂享世？宗廟何存？社稷何在？縱觀歷代王朝，哪個傀儡之君最終能夠得到良善之局，哪個傀儡之君的子孫又能夠安享榮華！”
“於我看來，我之子孫，寧願做那魏之曹髦，也不可為漢之獻帝。”
永樂大帝的這番厲聲響起。
原本還打算和宣德帝做出一樣選擇的其他大明天子儲君，都是整齊劃一的低頭沉默了，就連宣德帝自個都是表情難堪了起來，被永樂老朱棣這麼一說，顯得他這個宣德帝太過沒有骨氣了。
“言之有理。”
“我朱家之子孫，只能站著死，豈能跪著苟活，若是做一個令人擺佈的傀儡苟活於世，不如戰死戰場。”
建文朱老四亦是出聲，表示了對另一個自己的贊成。
縱觀大明十六帝，比之其他王朝，確實在這一點上做的很好，大明天子從未有傀儡存在，皆是手中握有實權。
當然，南明亂世的除外。
接著。
兩個朱棣的目光，都是下意識的落在了洪武小朱四的身上，那眼神彷彿是在說：小老弟，大家都是朱棣，都表態了，現在就差你了，怎麼沒有點眼力勁呢？！
被永樂朱棣和建文朱棣這般注視著，洪武小朱四嘿嘿一笑。
作為在場燕藩子孫的三大始祖之一，小朱四雖然年紀輕，但是該有的話語權還是依舊有的，他的話，其他大明天子儲君同樣不敢小覷。
“這個嘛…”
小朱四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隨即，臉色透著認真之色，開口道。
“我覺得朱瞻基說的很有道理，我選擇國祚永昌。”
經歷不同，想法不同。
對於未曾經歷過削藩，未曾經歷過靖難，而是一路發展航海大事業的洪武小朱棣來說，他覺得國家存亡更加重要。
話音落。
永樂老朱棣和建文朱老四都是眼神一縮，大明f3竟然遭到了背刺！
接著。
整個講臺之下都是起了議論之聲，關於選擇天子皇權、還是選擇國祚永昌，每個人都是有著不同的答案，皆是有著各自的聲音，吵鬧之聲不斷。
對此。
季伯鷹並未打斷。
課堂上的充分討論，能夠發散學員思維，這是一件好事。
兩種對立原因，無非是兩個。
支援國祚永昌者，大意就是連命都沒了，連國都沒了，還抓著天子皇權有何用，不如先行保下國祚，靜待日後變化。
支援天子皇權者，則是贊成永樂老朱棣所言的那一套，縱觀歷史，帝位之上凡為傀儡者，大多都是任人宰割的砧板魚肉，最終結局就是被亂臣篡國奪位，落得一個皇族燼滅的悽慘下場，與其如此，不如豁出一切去奮起一搏，彰顯一番屬於朱家人的傲然骨氣。
講臺上的老朱，此刻也是皺起了眉頭。
在這個問題面前，他確實也很難做出抉擇，因為兩種說法，都是有著各自的道理，很難說究竟其中哪一種好，哪一種不好。
“很好。”
仙師之音，此刻響起。
對立的議論聲，隨著仙師之音乍起，都是漸漸停止了下去，眾人的目光都是落在講臺之上的仙師，作為最後一堂課，每個人都是極其之配合，主打的就是一個絕不給仙師添任何堵。
掃過下方的這幫大明天子儲君，仙師繼續開口道。
“接下來，我再剛才的問題之上，再繼續加上一個附加條件。”
又加？
眾人都是一怔，紛紛是豎起耳朵認真聽。
“當國家面臨存亡之際，你們有兩個選擇。”
“一，是至死握緊手中皇權，你們朱家皇族、你們太祖開創的大明王朝，將與你們手中的天子皇權一同被埋葬在歷史的塵埃之中，紛亂百年之後，世間將無人再提及你們朱家大明，提及大明曾經的輝煌，留下的只有在那寥寥史書之中，得見你們的點毫曾經。”
咯噔。
這番話落入眾人心中的剎那，縱然是老朱，都是不由升起一抹悲涼。
因為這話，是實話，雖然很難聽。
是啊。
王圖霸業又何妨？
始終不過是一抔黃土。
千百年後，不論是誰，都不過就是史書中的寥寥數筆，是歷史中被掃去的塵埃，時間將會抹去一切，不留絲毫痕跡。
“二，是放棄你們朱家皇族手中的大部分皇權，往後你們朱家皇族可以安享榮華、極盡富貴，成為天下萬民心中亙古的神明，朱家帝位、永世傳承，太廟香火、千年不絕，朱家皇族將成為大明帝國珠冠上那顆最為明亮的明珠，閃爍於世界之巔。”
話音落。
那幫原本是持有死握天子皇權的部分人，內心的選擇亦是開始動搖了。
他們方才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要手中握有皇權，主要就是因為天子只有手中握有實打實的皇權，才能夠得到應有的無上尊榮以及榮華。
而如果就算失去天子皇權，朱家子孫依舊能夠繼續安坐大明皇帝之位，依舊能夠得到天子應有的九五之尊待遇，依舊能夠儲存大明社稷宗廟，依舊能夠得到天下萬民擁戴。
這，這就能夠考慮一下了啊！
不幹活，還能白拿工資，還零風險，想一想有那麼一丁點心動。
“仙師，我有個問題。”
就在這時。
座位上的洪熙大胖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
季伯鷹看了眼洪熙大胖，他之前還真沒仔細觀察過，此刻從體型上來看，洪熙大胖應該也是在努力減肥，這整個人看起來已經廋了一大圈，明顯是已經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照著這個趨勢下去，瘦入兩百斤根本不在話下。
當然。
這洪熙大胖和永樂大胖比起來，在減肥方面還是有待進步，得繼續督促。
“減肥減得不錯，繼續努力。”
仙師這順帶嘴的一句激勵，洪熙大胖瞬時臉上湧現出激動之色，能夠得到仙師的認可，這段時間的素沒白吃，夜宵沒白戒。
整個人頓時變得亢奮了起來，決定明天一整天都不吃飯了。
經歷了諸多辦法之後，洪熙大胖總結了下來，最有效的減肥方法，就是一個字：餓。
用錦鯉的語氣來說就是：燃燒你的卡路里！
“仙師放心，我一定會再接再厲，將體重再下一層樓！”
洪熙大胖連忙是表態，當眾表明自己要減肥到底的決心，他其實自己也能夠感覺到，自從體重下去之後，爽歪歪的時候都能多堅持幾分鐘。
“嗯。”
“你繼續。”
季伯鷹微微頷首。
洪熙大胖能夠有自覺減肥的想法，並將這個想法實際操作下去，這都是一種思想上的進步，畢竟對於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而言，能夠果斷的放棄夜宵和吃素，其難度不亞於讓一個男人半年不準碰女色。
而且，絕色美女還時時刻刻就在你身邊晃悠，你只要想吃，隨時就能大口咀嚼。
“是。”
洪熙大胖深吸一口氣，隨即便是言歸正傳。
“我們都知道。”
“家之天下，我們朱家皇族之所以稱之為皇族，就是因為手中握有執天下牛耳的皇權，能夠得以執宰天下人的命運，若是手中丟了這份皇權，那天下人為何要尊我為皇，為何要敬我、懼我、尊我，又為何要讓我等皇族坐享榮華富貴之樂。”
一番話出口。
眾人都是眸子一凝，就連講臺的老朱和阿標，都是眼睛一亮。
這，就是核心點。
他們剛才聽完仙師那番話之後，腦子裡都是感到很迷糊，但是短時間都沒有找到這個讓自己迷糊的點。
可是洪熙大胖的這一通話下來，他們都是找到了迷糊點，也就是這個問題點所在。
‘對啊！’
‘既然手中沒有了執宰天下人的皇權，為什麼天下人還要尊奉自己朱家為皇族？為什麼還要供奉我朱家？白給我朱家吃喝，那豈不是二傻子？！’
‘世上哪來那麼多的二傻子？’
眾人心中，皆是泛起這麼一個想法。
“兄長，這也是咱想問的問題。”
老朱接著洪熙大胖的話，開口道。
同時還不忘給了洪熙大胖一個讚賞的眼神，這讓洪熙大胖內心更加膨脹了起來，剛想再接著來上幾句，仙師的聲音已然是響起，連忙是閉上了嘴，乖乖坐了下去。
“洪熙所問之問題，非常好。”
“這一問，問到了這個問題的關鍵點，這顯然是認真聽講並經過了思考所得，洪熙進步很大，你們都要向洪熙學習。”
講臺c位，仙師微微頷首，在太祖爺和仙師的接連誇讚之下，洪熙大胖可謂是變得空前膨脹了起來，感覺這腦袋都昂的比平時要高上那麼幾分。
“現在。”
“我來告訴你們答案。”
言罷。
季伯鷹折身，在大明這一眾天子儲君的注視之下，折身走向身後的掛幅宣紙，拿起筆架之上的蘸墨斗筆，這鬥筆或許將是最後一次被季伯鷹提起所用了。
一筆一劃，這一次，季伯鷹寫的很是認真。
包括老朱、阿標、三個朱棣以及這幫大明燕藩子孫，每個人的目光亦是都看的極其之認真，往後再無這等場景了。
當仙師收筆的那一刻。
四個正楷大字，在這宣紙之上出現。
「人治」
「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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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正文完結倒計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