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並不吃驚。

內務府對一個久病無寵的貴人,自然是不待見的。

上一世,嗓子被祺嬪毒啞之後,還不是一樣地失了寵,白白地叫貞嬪和康常在汙辱了一場。

可是看著小碌子,寶鵑和小丫頭們凍得瑟瑟發抖,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小碌子,讓大家都下去休息吧,把能蓋的都蓋上。”

奴才們聽話地下去了,寶鵑還是不放心,給她拿了兩個湯婆子塞在被子裡。

“寶鵑,剩的熱水讓大家喝吧,我沒事。”

想想有些心酸:“又讓你跟著我受罪了。”

寶鵑沒有注意這個“又”字,反而說道。

“小主,皇上在宮外對您是極好的,為什麼回宮後反倒不理不睬的,奴才實在是不明白。”

安陵容只是不語,催促寶鵑她們都蓋上被子休息,不用上夜了。

連熱水都沒有,半夜還用飲茶嗎?

…………

待眾人睡去,已近亥時了。

安陵容算計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把燭火撥亮,繡架放到窗下,開始繡那件明黃色的寢衣。

這件寢衣的料子極好,是芳若偷偷拿給她的。

她已經做了許久,故意繡得極慢。

而且,每天夜裡都是亥時開始,直至亥時七刻。

在皎潔的月光陪伴下,撥亮紅燭,窗上會映出一個孤單單地身影。

她知道皇上夜裡會來,那琵琶樂曲奏響時,東偏殿裡會傳出歡聲笑語。

別問,別鬧,別失態。

因為你不是他的例外。

別等,別想,別期待。

因為你不是他的偏愛。

十幾日後,這一夜,安陵容終於如願以償地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她只是頭也不抬,專心刺繡。

又似感覺寒冷一般打了個寒戰,把凍得通紅的手,放在唇邊呵氣。

她知道皇上在外面,透過糊了明紙的窗子,在看自己。

這一世,她與他。

不過是一場勾心的遊戲罷了,誰先忍不住,誰就滿盤皆輸。

…………

第二日,小碌子悄悄從後門抱回了幾簍銀炭。

“哪裡來的?”

“小主,不知道啊,奴才一大早去掃雪時發現的。”

現在安陵容這裡,太監只剩下小碌子一人了。

首領太監康祿海初入冬時,見主子完全失勢,早就求了麗嬪,帶了自己的兩個徒弟攀高枝走了。

太監易主,是一定要報給皇后知曉的。

但是皇后不問,更沒有給延禧宮添上新人。

對於太監這種“沒根”的東西,上一世麗嬪就說過,是最靠不住也信不過的。

對於皇后更是沒有失望,畢竟皇后所求,安陵容也沒有助力上。

可是小碌子沒走,粗活髒活都是他在幹。

安陵容尋思了一下,突然在那幾簍銀炭中翻找起來,果然發現一個油紙包。

她並未當場開啟,只是囑咐小碌子把銀炭暫時藏在小庫房,先不要用。

回到內室,安陵容開啟油紙包,裡面是漢綢做的小袋子,袋子裡面是一枝紅梅簪發絨花,精緻小巧。

…………

除夕午膳,御膳房仍是應付地送了幾樣素菜。

不過,小碌子神秘地拿出了一壺酒,還有燒雞和糟鵝,甚至還有一包桂花糕。

“哪來的?咱們午膳可以給小主加餐了。”

寶鵑驚喜地問道。

“奴才哥哥送進來的,哥哥沒有辦法來請貴人的安,就託人送了些東西。”

竟然是凌風凌侍衛。

安陵容讓大家一起坐在圓桌上用了午膳,而且親手給小碌子,寶鵑,兩個小丫頭倒了杯酒。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率先喝乾了杯中烈酒。

來年的除夕,定不會讓你們跟著我受罪了。

…………

除夕夜,照例在乾清宮夜宴。

午後,養心殿內書房,蘇培盛請旨。

“皇上,皇后娘娘派剪秋來問,華嬪可否參加今夜的宴席?”

皇上聽到“華嬪”二字,皺了眉頭。

此時年羹堯已經進京,皇上宣他大年初三進宮述職。

“蘇培盛,這華嬪兩個字,朕聽著彆扭,改稱華妃吧。”

蘇培盛明白,這華妃是復了寵,那夜宴自然是可以參加的。

蘇培盛想起月貴人的牛肉麵,他決心為月貴人求個情。

“皇上,月貴人抱恙已久,皇后娘娘說為免過了病氣,就不讓月貴人參加了。”

皇上批奏摺的硃筆驀地停頓,半晌才說。

“月貴人得的是時疫嗎?傳染嗎?章彌不是說了,她只是體質弱嗎?”

蘇培盛低頭應“嗻”,悄悄地笑了。

別看只是吃了月貴人的兩碗牛肉麵,可是皇后,華妃這些主子可沒賞過他這等尊榮。

蘇培盛承情。

皇上突然伸手抹了把汗。

“這紅蘿炭太熱,朕都出汗了,撤下去吧。”

“皇上,撤到哪去呢?”

皇上把摺子“啪”的合上。

“蘇培盛,你脖子上長几個腦袋?”

蘇培盛偷笑著應了聲:“嗻,奴才愚鈍。”

皇上突然拿出一個小盒子,頭也不抬扔給蘇培盛。

“治凍瘡有奇效。”

…………

延禧宮的西偏殿,午後暖融融的。

紅蘿炭和銀炭堆滿了小庫房。

小碌子終於大方起來,點上了幾個取暖炭盆。

“過來,寶鵑,先給你塗。”

安陵容開啟小廈子送來的藥膏,給寶鵑,兩個小丫頭塗抹了凍瘡膏。

又把小碌子叫進來,親手給他也塗上。

塗完時,小碌子落了淚,鄭重地跪下,給安陵容磕了頭。

安陵容藉口睡午覺,讓他們全都下去休息。

自己上了門閂,躺在床上,閉上雙眼,進入空間。

她抓緊時間泡了牛奶浴,仔細檢查身體,雖然因為缺少飲食,瘦了一點。

但胸,腰,臀全是經過現代整容技術微調的,是以,仍是黃金比例,飽滿誘人。

安陵容做了強補水面膜後,冰肌玉膚,細膩如脂。

她只用了柔膚水和麵霜,連粉底都不用。

主打一個乾淨清爽,皇上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次,安陵容沒有用那瓶香氛。

她想驗證一下,沒有那一縷勾男人魂的幽香,皇上會如何反應?

雖然不施胭脂,面色略蒼白,但正符合病中的人設。

也沒有塗豔麗的唇膏,用了點果凍般甜香晶瑩的唇彩。

在眉心,用硃筆精心地描畫上一朵紅梅。

梳了尋常的髮髻,髮髻上只有兩樣飾品。

一枝並蒂梔子花金簪,一朵俏麗無雙的紅梅絨花。

取其一箭雙鵰之意。

這一世,她既要帝王之寵,也要果郡王的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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