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后欲行禮,卻因孕肚而顯得有些笨拙。

皇上急步上前,伸出手攙扶。

“不必行禮了。”

這攙扶之時拉住的手卻也未鬆開,江福海與繪春偷偷地對視,心下皆鬆了口氣。

“皇上,牡丹臺宴席未散,您怎麼就走了呢?太后今日興致很高,又聽了好一會兒歌伎唱得采蓮曲才散了席。”

皇后親手奉上茶盞,皇上突然問道。

“你還是喜食酸杏嗎?朕記得你當初懷上弘暉之時也愛食酸。”

皇上的聲音很是平淡,彷彿今兒並未發生什麼意外事故,卻讓皇后聽得心頭一緊。

“皇上好記性,唉!當時姐姐也是喜食酸的,臣妾還時常做了杏仁茶給她送去,只可惜,弘暉沒了,二阿哥沒了,姐姐也沒了。”

皇后扯了帕子,低頭拭淚。

“皇后,你已快到產期,不能這樣傷神的,朕許久未見你,心中也是惦念著咱們的嫡子。”

“多謝皇上關懷。”

“這些日子後宮頗不安寧,淳常在沒了,昭仁殿走水,祺貴人今兒又醉酒衝撞了朕,朕已經將她關到焦蘆館禁足了。”

皇后忙做出驚訝的神情。

“祺貴人?她怎地如此尊卑不分,皇上對她禁足已是輕罰了,臣妾身子不便,惠妃也無法協理六宮事務,這規矩竟是無人教授嗎?”

皇上嘆道。

“敬妃性子柔順,又顧著三阿哥,分身乏術,月妃畢竟年輕,剛剛協理六宮,難免不周全,依朕看,想把你送到圓明園去待產,你眼不見心不煩的,只管自已順利生下嫡子就好。”

此話一出,室內靜默了一瞬。

但皇后馬上起身謝恩道。

“皇上體貼,臣妾實在感激,就依皇上所言吧。”

“嗯,隨行有成太醫看顧,朕也放心些。”

…………

次日,各宮都知曉了皇后即將離宮待產之事,一時之間私下議論紛紛。

“太后,皇上此時讓皇后去圓明園倒是頗有深意啊。”

竹息奉上湯藥,太后卻伸手推了。

“先放下吧,哀家這病拖得久了,苦藥喝了一碗又一碗,也不見起色,倒是厭煩了。”

“太后,您的身子哪裡就嚴重了,只是昨兒生辰累了些,休養兩日便好了。”

竹息放下湯藥,見淨臉後太后面色蒼白,也是心中無法。

“皇上會不會怪哀家這個皇額娘呢?畢竟哀家為了烏拉那拉氏和烏雅氏的榮耀,縱容了皇后這麼多年。”

太后靠在軟枕上忽地垂下淚來。

“當初宜修如何對純元下的手,哀家不是不知道,只是純元性子太柔,不是正位中宮之人,惟有宜修才能保住皇后的寶座,哀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殘害嬪妃皇嗣,卻還一直保住她,可如今……”

“太后,您做的一切還是有善果的,畢竟中宮如能產下嫡子,這一切也就值了。”

“竹息,依你看皇上對月妃如何?”

“唉,誰都看得出那是極寵愛的。”

太后不由得冷笑一聲。

“那如若宜修生下位公主呢?這後位可還保得住?哀家費盡一生的心血才當了太后,一定要保住烏拉那拉氏全族的榮耀才好。”

太后忽命竹息。

“去取紙筆來,哀家要先立遺詔。”

“太后?”

“快去取來,如今的情形,明顯的皇上已有了廢后的心思,哀家要以防萬一,無論如何不能廢后,更不能讓月妃入主中宮。”

…………

“皇上,嬪妾這兩日身子不便,您去瑛貴人處歇息如何?”

安陵容有些懨懨地。

“容兒可是累了?”

皇上坐在床榻邊望著安陵容,目光有些閃躲。

“可不是,淳妹妹故去後,嬪妾都不敢去她屋裡坐坐,心中實在難過。”

“朕已安排皇后出宮,合宮應該安靜一陣子了,容兒也緩一緩,再過幾日,咱們便去秋狩可好?”

皇上握了她的手,只覺手心冰涼。

“多謝皇上體諒,那嬪妾就早些歇息了。”

安陵容自顧自地側過身子,閉上了雙眼,竟自準備睡了,也不起身相送。

皇上見她不想多談,只是伸手替她扯了錦被蓋好,又望了片刻,終究什麼也不再說,起身走了。

“娘娘,皇上雖然待您極好,可您也太冷淡了些。”

寶鵑見皇上御駕走遠了,這才敢出聲。

“寶鵑,咱們去淳常在屋中收拾一下吧。”

安陵容坐起身子,面上雖有些疲憊,但哪有半分睡意。

西偏殿。

“娘娘,您怎麼知道貞嬪與那侍衛偷偷來西偏殿相會呢?”

寶鵑好奇地問道。

安陵容並不答話,只是去她日日讓花房送來的狐尾百合花的花蕊中拿出了一粒“迷情香”。

“寶鵑,侍候貞嬪的鳶羽被主人虐待你知道嗎?”

小碌子在一旁幫著整理淳常在的遺物,小聲告訴寶鵑。

“咱們娘娘協理六宮以來,私下幫助了多少太監宮女啊,鳶羽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娘娘早就知曉了貞嬪私通一事,人人又都道淳常在死的蹊蹺,這地不詳,從來無人,凌風透露給那侍衛,他們可不就上了當。”

寶鵑這才明白了來龍去脈。

“景泰幾次受了祺貴人的毒打,也是咱們給上的藥,小碌子,還是咱們命好,遇到娘娘。”

寶鵑想起景泰身上的傷,不由得一哆嗦。

“跟著本宮好嗎?”

安陵容輕輕地笑笑,看著小碌子與寶鵑用力地點點頭。

“宮裡的奴才著實可憐,鳶羽捱打不過是皇上曾經多看了她幾眼,至於景泰,本宮心中覺得很對不起她,無故牽連她丟了性命。”

“娘娘您別太難過了,既入宮中,奴才與主子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她也報了娘娘的恩情,奴才也不懼死,如若有事,也會以死保護娘娘。”

小碌子赤誠的道。

“奴婢與小碌子一樣。”

寶鵑也道。

“奴婢也不會做對不住娘娘的事。”

安陵容這些日子心力憔悴,她終於有些破防落下淚來。

“放心吧,本宮絕不讓你們受委屈。”

又吩咐小碌子。

“收拾些淳常在的貼身之物,送還府中交給福晉吧,也算留個念想,還有,經此一事,本宮與凌侍衛在宮中已不便相見,你且約他過兩日去天和堂,本宮有事囑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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